黃尚看去。

照心鏡預示的第一幅畫面，是一場大戰。

大戰的核心，是一頭神龍。

神龍呈青色，相比起較為虛幻的五爪金龍，要顯得真實威嚴了太多，騰雲駕霧，神通無量。

但它已經受傷，龍鱗上出現了血跡斑斑，圍繞在它周圍的，更是展開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

天上地下海中，無數機甲撲擊，血肉產物，機械軍團，魔幻兵種，修仙道兵，瘋狂大戰。

一方守護，一方進攻。

其中還有數以百計的輪回者，各種千奇百怪的能力揮灑。

只是這些人相較於神龍，顯得很不清晰，黃尚只能依稀判斷出有龍行團隊，戰狂團隊，還有一些陌生的強大者，想來極有可能是【公司】的成員。

當畫面消散，黃尚的神魂已經浮現出驚詫。

照心鏡如此厲害？

連尚未進入世界的輪回者未來命數，都能看破？

不過他轉念一想，也明白了，笑三笑得了世界意志眷顧，恐怕是將那股天道之力，注入照心鏡內，才有了這個預言。

只是看向第二幅圖，他又發現，自己的猜測不完全對。

因為這第二幅圖，赫然是他自己。

無名！

跟著一個同樣模糊的輪回者一起，直上天穹，離開了這方世界！

這一幕，是契約的畫面。

連這點都預言到了。

黃尚心中震驚。

同時意識到，這是壞事。

解釋不清的壞事。

「世界意志掌控照心鏡，絕對不會出現這個畫面……」

「主神殿之力，滲透進了世界意志的力量中，才會造成這一幕嗎？」

「好厲害的招數！」

黃尚終於明白了，笑三笑的惡意從何而來。

他被主神殿利用了，通過照心鏡，看到了無名被契約走的未來！

單看這兩個畫面，沒有中間的前因後果，那毫無疑問，是無名背叛了世界，跟隨輪回者離開，但中間的過程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偏偏預言就是這樣，哪里有連續的過程，大部分都是些雲里霧里的話，能出現片段都不錯了。

所以預言類的能力，管用是真的管用，但坑起來，也是真的坑。

黃尚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星球大戰】里的安納金-天行者，一個是【天之痕】里的宇文拓。

這兩位都是提前窺視了命運，安納金看到自己的老婆要死，千方百計的想要挽回，結果卻不知道正是由於他墮入黑暗面，才使得老婆難產死去；

宇文拓看到了天空破開裂痕，魔界入侵，神州大劫，千方百計去挽回，結果一手造成了魔界入侵，天之痕現。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你以為自己在改變命運，卻不知道其實是在推動命運。

逆天之舉，有時候正在天意的計算中，現在笑三笑的情況，亦是同理。

他看到了無名被契約的一幕，自然認為無名是要向著外來的輪回者，亦或是被其迷惑，將造成神州的大劫。

一劍鎮神州，這個鎮，可以是鎮守之意，也可以是鎮壓的意思。

笑三笑這段時間，一直在觀察，發現無名是天門之主，劍宗掌門，麾下強者濟濟，還跟那些外來者合作，建設了一個看不懂的基地。

這令他危機感滿滿。

如果無名要為禍世界，那誰能阻止？

唯有先下手為強。

殊不知，黃尚所作所為，都是在增強世界的實力，以便應付接下來更強大的輪回者降臨。

笑三笑真要下手成功，那神州大劫就要真的來了。

和安納金、宇文拓簡直如出一轍。

命運的戲弄。

涉及到卧底的秘密，根本沒法解釋，黃尚看向消散的畫面，沉吟不語，笑三笑看向黃尚，伸出了手掌，向他攻來。

下一刻，兩道神魂對掌。

神魂狀態下，他們沒有武器，唯有耗費魂力，顯化武器。

但那意義已經不大了。

因為神魂的攻勢簡單直接，不似肉身之上還有招式技巧，領域規則，武道之意，神魂比拼的，就是強弱。

這一刻，當黃尚與笑三笑的神魂直接四掌相對，九空無界的深處，陡然間爆發出一道白光。

這是一道比核爆還要強烈千百倍的光芒，如果在人世，如此極限的光明，足以刺瞎所有人的眼睛，令人們徹徹底底地失去視力。

而在九空無界，也激起了前所未有的狂瀾，寂靜了一瞬間，然後陣陣轟隆爆響瘋狂爆發，驚天動地的波濤卷起，直破蒼穹。

別問為什么到了這里還破蒼穹，所有空間都是有蒼穹，大小而已。

嚓咔！

嚓咔！

在九空無界這樣的地方，都能造成如此狂瀾，這驚天動地的一擊，結果卻是黃尚和笑三笑的神魂如炮彈般，各自飛開，同時受到重創，一層層龜裂般的裂痕從雙掌開始，蔓延向手臂乃至胸膛全身。

黃尚的神魂翻了無數個跟頭，神念不斷閃爍，才算停下，渾身上下撕裂般的劇痛，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他的神魂經過四次的雷劫歷練，再加上血肉意志控制覺醒，所帶來的益處，才能抵擋住這下毫無花俏的攻擊。

接不下，就是神魂俱滅，本體和分身統統完蛋。

神魂只有一個，根本沒有轉圜的余地。

笑三笑則是天旋地轉，狂噴鮮血，那些鮮血仿佛真實，撒入九空無界之內，神魂更是伸縮不定，好半響才緩過來。

風雲畢竟是高武世界，笑三笑的神魂沒有專門的修煉，之前在穿梭九空無界時，又被大魔女一拳轟擊，震盪神魂，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但他的壽數實在太漫長了，如此長的時間中，與玄龜血脈相合，無形中神魂也得到了強化，才能有此威力，否則早就被黃尚給打散了。

雙方奮起全力的一擊，竟是旗鼓相當，兩敗俱傷。

黃尚念頭閃爍，大放光明，好不容易將龜裂的速度止下，所化出的手臂也是不能動彈，更感到九空無界傳來陣陣強大的壓力，掉頭就走。

這里本來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再跟笑三笑爭斗，下場只會是兩敗俱亡，到那時主神殿可要笑死了，因勢導利，直接滅殺兩個大患，簡直將預言類的弊端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可黃尚剛剛飛了片刻，身後突然涌來一股滔天壓力，更有一股不穩定的氣息，隱隱要進行瘋狂的爆發。

「不好！」

黃尚不用回頭，就知道笑三笑拼盡一切追了過來，更是寧願同歸於盡，也要把他毀滅在九空無界。

畢竟在笑三笑看來，這回趁著對方不備，以黃泉十渡將之拉來，是最好的也是最後的機會，如果此次都不能滅殺對方，那未來只有由其為所欲為了。

「世界的守護者，你當得真是『稱職』！」

黃尚心中火冒三丈，思來想去，除了主神殿外，都是照心鏡的錯，而照心鏡是僧皇的……

佛門！

都是佛門的錯！

阿彌陀佛！

且不說具體是誰的錯，他的神魂一路狂飛。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拼命三郎瘋起來最是可怕，更別提碰到一個拼命的半神！

而察覺到了他的危險，世界意識震動，冥冥中一股龐大的力量落下，要阻止笑三笑的神魂。

這種行為不怕暴露卧底的秘密，是防止內部的自相殘殺。

但如此光明正大的救援，也有壞處。

果不其然，下一刻另一股力量出現，攔截住了世界意志的救援。

主神殿的力量！

兩者在世界屏障處不斷糾纏，世界意志如此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主神殿。

而主神殿在做出判斷後，立刻全力阻截，不惜付出代價，也要讓世界意志無暇他顧，讓無名和笑三笑兩個關鍵人物自相殘殺。

當主神殿和世界意志再度扭打在一起，救援黃尚的力量，就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到達了。

這段時間，恰恰是爭分奪秒，生死時速。

只能靠自己。

察覺到身後笑三笑神魂的逼近，生死危機之下，黃尚的神魂壓榨出了一切潛力，之前種種感悟化作動力，瘋狂提速，晉入一種奇妙的境界中。

這個時候，來不及仔細分析什么血肉神魂，大學博士了，就是恢復，變強！

他神魂上的裂痕在飛速復原，變得比之前更加晶瑩剔透，更加堅韌。

破而後立！

他的神魂畢竟經過系統性的修煉，在生死的逼迫下，速度頓時又快了一分，終於穩穩將笑三笑拉開，保持在一個安全的距離。

這個距離，笑三笑就算要自爆，也難以殺死黃尚，以這老烏龜的性情，是絕對不會這么做的。

果不其然，後方的笑三笑也察覺到了黃尚的提升，眼中露出悲涼。

難道命運真的不可逆轉？

他如此不顧一切的施以偷襲，都無法挽回神州的浩劫？

不過下一刻，他又浮現出堅定之色。

還有一個機會。

那就是在離開九空無界的時候。

那個時候，黃尚的速度必然降下來，他哪怕無法自爆，也一定要將之重創。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一前一後，終於來到了九空無界的入口，黃尚看到那個虛無的漩渦，知道這是又一重考驗。

笑三笑殺死他已經很難了，但依舊有重創他神魂的可能。

而神魂重傷不比肉身之傷，肉身重創，讓徐福獻血，就有快速治愈的可能，神魂的傷勢影響則極為深遠。

或許真的會造成他提升世界實力的計劃，受到大大的干擾，二十年的時間也不足以改變什么，最後依舊導致大劫爆發，世界被收割。

感到身後那股意志堅定，隨時准備犧牲的神魂之力，理智告訴黃尚，這回想要全身而退，真的很難。

就在黃尚心頭一沉之際，突然看到一個手持拂塵的道姑，端坐在漩渦入口，神魂上浮現出一股奇特的氣息，竟有世界意志的氣息，然後用這股力量包裹著一塊碎片，投入九空無界內。

關鍵在於，道姑的身後，就有開啟的臨時通道，通向人世。

這不比黃泉十渡的正式漩渦，而是輪回者的後門手段。

嗖！

神魂瞬息飛至。

兩人四目相對。

太素的小嘴微張，滿是不可思議。

天煞孤星，這么邪門的嗎？

黃尚則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關鍵時刻，還是傻夫夫的輪回者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