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幕(1 / 2)

從鉅野到洛陽,將近七百里的路程,紫玫只用了五天。

看到沮渠展揚疲倦的神情,她心下歉疚不已。這些年為了報仇,她一直練功不輟。昔日與慕容龍陰陽雙修,她的鳳凰寶典進境一日千里,其後又取吸了星月湖右使陰長野的畢生功力,內功之強,比雪峰神尼全盛時尤有過之。

正像沮渠展揚說的那樣,自小立志要像師父、師姐一樣行俠江湖的紫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面對流寇屠掠無辜平民而坐視不理。

何況……自己還欠了他一條手臂。

離洛陽還有三十里,紫玫估計與流寇大營已經不遠,便停下腳步,等待夜色降臨。

沮渠展揚曾告訴她群雄所在以及聯絡方式,但當年所受的辱罵令紫玫心有余悸,因此她寧肯露宿雪野,也不願與江湖中人照面。

已交臘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而今年的冬天又特別冷。紫玫運功御寒,心里卻牽掛著女兒。

自從晴晴出生以來,母女倆從未分離過片刻,但這次行動太過危險,不可能把女兒帶在身邊。紫玫只好將女兒托付給沮渠展揚,自己一人上路。

晴晴這會兒在做什么呢?她跟展揚相處得怎么樣呢?想起臨走時女兒腮上的淚珠,紫玫心就像被火燒一樣。那種委屈可憐的表情,比哇哇大哭還叫人心痛。

好在展揚哥哥最會哄孩子了,小時候他就會想盡辦法讓自己開心……

剛放松身體,胸口便傳來一陣脹痛,接著一股暖流洇濕了胸前的束帶。又沁乳了。

紫玫沒有松開束帶,反而束得更緊。如果順利,最多五天就可以與女兒團聚了。她拿起玄天劍,白衣迎風一展,融化在莽莽雪野中。

兩個時辰後,紫玫尋遍洛陽以東數十里。雪野中只有幾座劫余的村落,找不到一點軍營的痕跡。

天色微亮,休息半夜的紫玫來到洛陽。

巍峨的洛陽城雄偉如故,並沒有鏖戰的跡象,但城外卻兀然聳立著一座奇異的建築物。

那是一座半透明的高台,高有十余丈,緊挨著城門,台基寬有數十丈,像是城牆突出的巨型碉堡。看清高台所用的材質後,以紫玫的沉靜也不禁打了個冷戰。

高台完全用水澆成,整座高台就是一塊龐然巨冰。冰塊中一層層砌著的,居然都是屍體!

無數蒼白的面孔在冰塊扭曲,有的滿臉血污,面容僵硬,破碎的衣甲顯示出剛剛經歷的一場惡戰,而有的卻張口睜目,顯然是活生生砌入冰中。一雙手拚命伸長,在使著全身力氣掙扎。屍體的縫隙中,胡亂塞著殘缺的肢體,或手或腳,或者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頭顱。

一個個大張的嘴巴似乎在無聲的吶喊著,寒風嗚咽,仿佛傳來無數冤魂的哀號。

紫玫顫抖著抱緊肩膀,這座冰封骷髏台,究竟用去了多少條鮮活的生命?

骷髏台低層盡是身著周國衣甲的兵士,向上逐漸變細,里面的屍體也變成了頂盔貫甲的將軍和華服貴族。台身鑿出曲折的階梯,可容人輕松地走到台頂,而那些屍體就密密麻麻擠在腳下。台頂有五丈寬窄,與城牆平齊。上面隱隱還有幾條人影。

紫玫穩住心神,放下面紗,慢慢走向骷髏台。

成千上萬的百姓聚在台旁,哆哆嗦嗦地朝台上望去。城中還有一群群的百姓被玄甲軍士帶到台旁站好。

人數雖多,卻沒有一絲聲音,偶然有小兒啼哭也立刻被父母止住。動作稍慢,就有兵士沖過來,拎起嬰兒殘忍地摜在地上。

生活的磨練使紫玫沉靜了許多。她混入人群,不引人注目地朝城門移去。

城中一陣騷動,幾輛馬車沖開人群,氣勢囂張地狂奔而出。到得台前,駕車的軍士一提韁繩,駿馬鐵蹄高舉,牢牢停住,接著從車上丟下來幾具白生生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