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間禍難(2 / 2)

坐忘長生 飛翔的黎哥 1425 字 2020-08-27

這個消息的到來,從寧安城一路逃到這里的人們沸騰了。

原以為到慶城就能安穩了,誰知前方更加凶險,之前那青衣男子舉手抬足間,幾十人的性命就灰飛煙滅,可見這些仙人們根本不在意他們這些凡人的性命。

「我的娘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有人當即坐地大哭,周圍響起一片叫罵聲。有咒罵楚月國的,也有罵仙人的,更有那氣憤難當的大罵大月國當權者都是狗(和)屎(諧)。可是又能怎么辦呢,就算罵翻了天,也沒人聽得到。

前路已絕,退無可退,難民們一時絕望得不知該何去何從。還是從慶城逃出的人說,往通達城去吧,據說那里沒有戰亂。

通達城,遠在東北方向,卻是更遠,要走上一兩個月才能到。而且一路山高水深,險惡無比。難民們無可奈何,惟有回轉來路。

氣氛越發緊張,吃食也不太夠了,許多人都開始忍飢挨餓。更有那帶的糧食不夠的富戶,拿出金銀找周邊人買吃的,哪里又能買到。金銀再多,也飽不了肚皮不是。只可惜這大把金銀撒出去,卻買不來平日嫌棄的粗陋吃食,也讓人不由得唏噓。

時至盛夏,天氣越發酷熱。一路行來,以前綠色的青山都變成了黃色,神洲大地遍布焦土。食物慢慢消耗殆盡,餓瘋了的人群慢慢連樹皮都不放過了,更有那偷盜強搶之事也越來越多,特別是護衛不足的富商大戶們,慘遭亂民們的洗劫。那些亂民在太平年代可能是熱情誠信的馬夫,可能是勤勞老實的農戶,可這天災把人隱藏的惡都逼了出來。他們不僅劫財,還殺人,最慘的是那些貴婦千金,曾經的鮮妍明媚在匪徒眼里就是悲慘的緣由,那夜空下凄厲的慘叫能撕碎整個人性。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疫病在難民中間悄悄流傳起來。頭天還好好的人,第二天就燒得全身通紅,發病的人卻還神志不清地亂喊冷得要死,同時伴有頭痛如劈,腹痛泄瀉,沒兩天人就沒了。

一時人人危之。

柳清歡的情況只比一般人更糟。吃的是早就沒有了,野菜更別提,連苦澀刺喉的樹皮草根,只要是能吃的,他都已吃遍。可是如今連樹皮都快要吃不到!前面走的人把這一路所有能看到只要能吃下肚的東西都扒得精光,剩下的那丁點,他又人小體弱,爭搶不過其他人。身邊發病的人也越來越多,走著走著倒下去就再爬不起來,也不知是病的,還是餓的。

有時他想干脆一死百了拉倒,總好過肚腸空得絞痛。而離通達城還有大半個月的路程,這漫漫長路就如天塹般,橫在生與死之間。

這天大半夜才停下來歇息,柳清歡一頭栽倒在路邊,他已有兩日滴米未進,只喝了幾口水,已餓得頭暈眼花。

像死屍似的躺了半天,總算緩過來些,可是全身虛軟,沒有半分力氣。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他就會跟那些倒在半途中的人一樣,死在這路上,屍體在太陽下暴曬,被野狗啃食,被風沙掩埋。

柳清歡平靜地想著,心里如荒野般空無。柳老頭,你且等一等吧,說不定很快我就能追上來了。

正出神之際,只覺有手在他胸腹處尋摸。今晚月色朦朧,月光下一個瘦得皮包骨的男人正低頭在他身上摸索,柳清歡沒有力氣動彈,也懶得掙扎。男人摸到他的頸脖處,大約摸到了脈膊,低聲咒罵了一聲「娘的竟還沒斷氣」,然後蹣跚離開,往下一個目標走去。

聽到那人的咕嚨,柳清歡不寒而栗。他突然想起最近夜里偶爾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事。他能接受被野狗啃食,但絕不想被同類吃掉!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平日里,為了安全,柳清歡都盡量靠近付家的馬車休息,今晚亦然。因之前的微末交情,付家那些護衛大多認得他,所以見他並不靠太近,也不驅趕,反而有時還給點吃食與他,不然他早就餓死了。

正半昏半醒之際,隱約聽到左側的雜草叢中傳來極低的話語聲,他原本也沒有在意,卻突然聽到「付家」兩個字。一激靈,他醒轉過來,打起精神仔細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