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幾個單詞,他嘴角又彎了——
這小丫頭片子,毛都還沒長齊,還要養他呢。
叢喻舟趴在桌上,看著一個人坐那兒詭異微笑的謝隨,嘴角抽了抽,干嘛呢這是...
「對了,我可能短時間不會去拳擊室了。」
兩個男孩詫異地望著他——
「什么?不去了?」
「真的假的?」
謝隨翻著英文單詞書,隨口說:「小白不讓我去,再說,快期中考了,我得復習。」
倆人看謝隨的目光,跟他媽見了鬼似的。
蔣仲寧愣愣地問:「不是吧,隨哥,你玩真的啊,為了期中考這種東西,不去打拳了?」
叢喻舟說:「豬啊,人家的重點在前面那一句好不。」
蔣仲寧回想前面那一句是:「小白不讓我去了。」
看著謝隨這一臉欠揍的甜蜜表情,兩個男孩仿佛是意識到了什么。
「你倆這就好了?」
「嗯。」
蔣仲寧撫腿大喊道:「行啊,玩得這一手苦肉計,666。」
叢喻舟了然地說:「還是小白心里有隨哥,不然你去使個苦肉計試試,看人家搭理你不。」
謝隨心情相當愉悅,由得這二人插科打諢開他的玩笑,也不生氣,望向窗外蒼翠連綿的山隘,喃道——
「是,她疼我。」
她還要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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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日,寂白每天都會把謝隨叫到空寂無人的小花園里,給他的傷口上葯。
身上的瘀傷就算了,背上的那幾塊他碰不到的青紫,他這么要面子,估計也不會叫別人幫忙,只能寂白每日監督著給他上葯。
叢喻舟看著謝隨每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提前半小時就開始守著教室正前方的掛鍾,一分一秒地數著,只要下課鈴打響,他第一個沖出教室。
謝隨性子挺野,想讓他答應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難如登天,譬如上葯,之前幾個兄弟好說歹說,他死都不肯去醫院看看。
他骨頭硬,覺得自己能扛,沒有病痛和折磨能讓他屈服。
寂白不過一句話,瞬間折斷了謝隨的硬骨頭。
這可怕的愛情。
……
謝隨一路狂奔跑到小花園,寂白已經坐在木椅上等候著,手里拿著一本古詩詞小冊。
她垂著頭,側臉柔和,鬢間幾縷發絲被挽在了耳後,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蓋住了她深褐色的瞳子,看上去嫻靜溫雅。
謝隨看到身邊的櫻花樹開得正盛,順手折了一段夾著綠葉的櫻花枝,走到寂白身畔,將花枝遞到她的眼前,晃了晃。
幾片粉白的櫻花瓣掉落到了她古詩詞的小冊子上。
寂白驚喜地抬起頭,望見了少年清淺微笑的英俊臉龐。
謝隨將花瓣抖在了她的頭發上。
「哎呀,你干什么。」
「看著特美。」謝隨自顧自地干著「好事」。
寂白推開了他的手,拍了拍自己頭發上細碎的粉色花瓣,說道:「胡亂攀折是要扣操行分的。」
謝隨鼻息間發出一聲輕笑,渾不在意——
「你信不信,教務主任的小黑本上,老子的分數早就負了。」
「你好意思講啊。」寂白嗔他道:「掙不夠操行分,小心不能畢業哦。」
謝隨跨上了座椅,蹲在女孩身邊:「都他媽騙人的把戲,你還真信這個。」
「信啊。」寂白眸子宛如漾著水紋,清澈極了:「當好學生,不好嗎?」
「有什么好。」謝隨說:「你喜歡被管著?」
寂白闔上了古詩詞的小冊子,揚長了調子,漫聲道:「我從小就被管著,如果沒有人管我,可能還會不習慣吧。」
那可巧了,謝隨從小沒人管,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恣意放縱又...孤獨。
「假如沒人管你,最想做什么?」他問寂白。
「我最想...」女孩低頭看著指間的櫻花瓣,思忖片刻,說道:「我想脫光了衣服,去最最清澈見底的大湖里游個泳。」
像魚兒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謝隨嘴角咧了咧:「你這...好歹穿一件泳衣。」
「......」
「只是幻想而已,干嘛當真!」
謝隨笑了起來,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
「謝隨,你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他矢口否認。
「你想了。」寂白拍了他一下,嗔道:「你想了!」
「好,好,我想了。」
他在想她不穿衣服...該是什么樣子。
寂白起身想走,謝隨連忙拉住她:「哎,給我上葯吧,月底快到了,我嘴角這淤青,還沒消。」
女孩將葯膏扔他手里:「自己塗。」
謝隨擰開葯膏,像擠牙膏一樣擠了一條在手上,直接擱臉上拍,寂白連忙拉住他:「誰讓你擠著么多,是不是笨蛋!」
謝隨笑著說:「那你幫我。」
寂白忿忿地坐下來,從他手里的葯膏里扣了一米粒的量,揉在他嘴角的位置,一圈圈地揉開。
她輕柔的呼吸拍在他的臉上,混雜著葯膏的薄荷清新,令謝隨的心跳不可控制地加速跳動。
他又想...犯罪了。
「謝隨,你要是再敢對我做什么,有你好看的。」她一邊給他揉臉,故意凶巴巴地威脅他。
「我不做。」謝隨嘴角揚了揚:「看著你就行,老子自行想象。」
「......」
她指腹突然用力按了按,謝隨吃疼,「嘶」了聲,凶道:「輕點!想弄死你男人嗎。」
「你再亂講!」寂白直接將他的臉頰捏了起來:「誰男人,再講一遍?」
謝隨被她捏得生疼:「你還真是...當老子真的舍不得揍你了?」
「你試試。」
謝隨扣住了她纖細的手骨,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讓她松開手,不過他還是沒有這么做,這是他無論如何...都舍不得用力的女孩。
「我道歉行了吧,快松開,真的疼啊!」
寂白適時地松開了謝隨,他忿懣地揉了揉臉:「以前也不知道是誰,怕我怕得要死,也就打量著老子現在疼你。」
寂白繼續給他上葯,沒搭理他。
「你們在做什么?」
一聲叱責從背後響起來,寂白身形一凜,她聽清了這是她的班主任梁老師的聲音。
寂白嚇得手里的葯膏都掉在了地上,連忙站起身。
「梁老師。」
梁老師從步道邊走過來,他的身旁還跟著陳哲陽,陳哲陽手里拿著數學課本,或許是在向梁老師請教問題。
看著寂白和謝隨兩個人,他的眸子里透著一絲復雜之色。
梁老師見到自己班上的學生居然和謝隨這種小混混待在一起,氣得臉都綠了,怒聲道:「你們在早戀嗎!」
聽到「早戀」兩個字,寂白哆嗦了一下,這兩個字對於高中生而言,殺傷力巨大,幾乎可以說是某種禁忌的存在。
寂白回想起上一個被抓包早戀鬧得全校皆知的情侶,一個留校,另一個轉校,後果很糟糕。
寂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索性緊咬著唇,一言未發。
謝隨卻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從包里摸出煙扔她身上,冷聲道:「你是什么三好學生,管天管地還管老子抽不抽煙?行啊,掙操行分是吧,拿去,別來煩老子了。」
寂白微微一怔,恍然明白,謝隨是在跟她演戲,這敏捷的反應力,沒誰了。
「看什么看,再看揍你啊。」
寂白撿起了地上的煙盒,糾結地看著他,他凶戾的眼神明明白白,是要讓她配合著把這出戲演下去。
但是寂白沒有吭聲。
謝隨想犧牲自己,保全她的名聲。
她很難順水推舟,陷他於難堪的困境。
見小丫頭不配合,謝隨抬起腳,輕輕地往寂白屁股上踹了一下,沒用力,只是虛做了個動作。
寂白臉色驀然變紅,瞪大了眼睛望向謝隨。
「讓你滾遠點,聽見沒,別來煩老子了。」
梁老師見此情形,頃刻怒了,跑過來將寂白拉到自己身後:「謝隨,欺負女同學你太過分了!跟我去見教務主任!」
謝隨毫不在意地聳聳肩,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行啊。」
梁老師對陳哲陽說:「你先帶寂白先走,我今天一定要教訓教訓這家伙!」
陳哲陽點了點頭,走過來拉著寂白離開。
「不是,梁老師,謝隨他沒有...」
寂白掙扎著回頭望向謝隨,謝隨目光很深很深,他沖她比了個無聲的嘴型——
「給老子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