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同床(2 / 2)

說好的睡沙發呢!

謝隨輕輕笑了聲,用硬邦邦的鼻梁拱了拱她的頸項,然後不舍地松開了她,獨自睡到床沿邊:「安心睡吧,老子不動你。」

寂白朝著床內側挪了挪,內側靠牆,滿滿的安全感。

她的手放在胸前,扯著柔軟的被單,被窩里有鴨絨的味道,也帶了些少年的氣息。

她安安心心地閉上了眼。

耳邊,他的呼吸漸漸均勻。

或許是有些認床,寂白還沒有睡著,她輕輕喚了喚謝隨的名字,他並未回應。

應是睡熟了。

寂白慢慢挪到他的寬大的背後,將被單蓋在他的身上,然後像貓咪一般蜷縮在他的身後。

靠在少年的身側,哪怕明天世界末日,寂白也能夠安安心心地入眠。

「我會嫁給你的。」她用額頭蹭著他硬邦邦的背,低醇的聲音宛若夢囈:「謝隨,我會嫁給你的。」

**

那一晚,謝隨睡得相當不好。

他去過拳擊室,體力消耗很大,本應一覺醒來便是天亮。偏偏女孩在他身後蹭來蹭去,弄得他心癢難耐,無心睡覺。

他回過身去,將女孩攬入懷中,想發狠用力地抱她,但又擔心弄醒她...

女孩睡顏安謐,嬌嫩得如同一朵柔花兒,他鼻息間充斥著她身體的暖香。

謝隨看著她紅潤如櫻般的嘴唇,好想吻上去,想得快死了...

這個年紀的少年性|欲普遍很旺盛,謝隨尤甚,他身體早就已經綳不住了,可是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

別說她今天日子不對,即便是日子對了,謝隨也是不敢輕易傷害她的。

就只能自己受著。

他松開她,還把她推遠了一些,背過了身去,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女孩睡覺似乎也特別不安寧,她本能地朝著溫暖的地方蜷縮著,沒多久又縮到了謝隨的身後,還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摸著他的腹肌。

黑暗中,謝隨無可奈何地睜開了眼睛。

這覺,沒法睡了。

……

清早,寂白迷迷糊糊醒過來,身邊空落落,少年不見蹤影。

寂白坐起身,穿上謝隨的大號人字拖,在房間里兜了一圈,陽台上看到他。

他赤著上身,背對著她站在陽台邊。

黑夜與白晝在正東方分出一道鮮明的金線,晨曦的火燒雲染紅了半邊天空。

少年鋒銳的側臉正好擋住了冉冉而升的朝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他上半身挺拔,肌肉線條流暢,單手撐在陽台護欄邊,另一只手拎著半截煙頭,淺咖色的瞳子在陽光下顯得通透而明澈。

寂白看了時間,此時剛六點幾分。

「你醒得好早。」

謝隨聽見她的聲音,連忙杵滅了手里的半截香煙,說道:「不是醒得早,是他媽根本沒...」

根本沒睡。

謝隨沒有說完,他轉身走過去,將女孩粗暴地拎進屋:「你再睡會兒,我出去給你買早飯。」

寂白感覺身體酸酸的,於是她又乖乖地爬回了松軟的床上。

今天是周六,倒不用起來太早,困倦還沒有消散,她縮進被窩里,摸出了手機。

母親陶嘉芝昨天晚上朋友圈刷屏了,她一連轉了好幾條錦鯉,保有女兒的平安,最後一條是還願的錦鯉,附的內容是——

「孩子他爸連夜托關系在省里的血庫里找到了能配緋緋血液,孩子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現在精神狀態很不好,不過醫生說已經脫離了危險,謝謝所有關心緋緋的朋友們,感恩!」

看到這條消息,寂白並不驚訝。

雖然寂緋緋是熊貓血,但是偌大的江城,如果真的要找,肯定還是找得到能配比的血液。

上一世寂白逃離醫院之後,寂緋緋不也好端端地活著嗎。

父母只是覺得,有寂白這個現成的「血庫」在,哪里需要花工夫去尋找血源。

只有當他們意識到,在危險發生的時候,寂白並非可以無條件地為寂緋緋供血,那時候,他們才會想其他辦法解決問題。

寂白放下手機,閉上眼睛,倦意再度襲來,她又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把所有煩惱都暫時拋諸腦後。

謝隨的單人床不大,換上了春日里新曬的鴨絨毯,他還特意為她加厚了好幾層床墊,躺上去軟軟的,真的太好睡了。

而這方狹窄的單人床,也讓寂白找到了幾分安寧的歸宿感。在這里,她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備,也可以遠離所有的紛爭與煩惱。

謝隨拎著熱乎乎的包子和豆漿油條回來,女孩已經睡熟了,他把食物放進保溫盒里,然後走到窗邊,蹲下來,靜靜地看著女孩柔美的睡顏。

她睡得很熟,呼吸勻凈,臉蛋上掛著毫無防備的憨態。

謝隨情不自禁揚了揚嘴角,伸出頎長的指尖,落到女孩的眉眼間,一點點勾畫著她乖巧的五官。

「小白。」他輕聲喚她。

女孩迷迷蒙蒙間應了聲:「嗯~」

他湊近她的耳畔,輕聲問:「這個世界上,小白最喜歡誰?」

「不...告訴你。」女孩翻了個身,繼續沉睡著。

「那換個問題,」謝隨又爬到床的另一邊,依舊低聲問:「小白為什么喜歡謝隨?」

「那你要保密哦。」

「必須的。」

於是女孩用一種輕柔的夢囈,柔聲說:「他對我好。」

謝隨低頭笑了笑,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發絲:「小傻瓜,就因為他對你好,你就喜歡他么。」

「那個時候,他開出租車,攢下了一千塊錢,給我買了一條很漂亮的黑天鵝項鏈,我好喜歡...」

謝隨嘴角抽搐了一下,手落到寂白的臉蛋邊,想把她弄醒問清楚。

他什么時候開出租車了,還買一千塊的項鏈。

不過頓了頓,還是讓她繼續睡了。

這丫頭多半是在做夢呢。

……

寂白再度醒來,已經是早上九點了,謝隨長腿交疊擱在書桌上,背靠椅子,專注地看著數學課本,時不時地拿起計算器戳戳戳。

她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啊~~睡得好好啊!像在度假。」

謝隨一邊做題,一邊漫不經心道:「歡迎你天天來度假。」

「我能天天睡你的床嗎?」

「當然。」謝隨嘴角淡淡一揚:「不過我不保證,下次你還能這么走運,完完整整地來,完完整整地走...」

寂白沒聽出他話里的弦外之音,穿上拖鞋,好奇地問:「那隨哥是要卸我胳膊還是卸我腿啊?」

「我卸你胳膊腿做什么。」

「那你要什么?」

謝隨放下課本,望向寂白,眼角勾起一抹輕挑的弧度:「我要你。」

最後那一個「你」字,他並沒有發出聲音,而是比了一個性感的唇形。

「……」

好的,寂白聽懂了。

寂白在謝隨家里呆到下午才離開,她並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去了醫院。

她知道在醫院里等待她的是什么硝煙戰場,但是她必須去。

寂緋緋一直住的是高端的私人醫院,這種醫院的條件設施比公立醫院要好得多,但同時,因為高昂的醫療費,這樣的私人醫院只為有錢的富豪服務,這就意味著,這里面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灰色地帶。

上一世的寂白便被關在這樣的私人醫院里,醫生為了高昂的報酬,昧著職業道德,罔顧她的生命健康,無限制地抽取她的血液。

若是換在公立醫院,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寂白看著父母都離開了寂緋緋的vip病房,她這才走進去。

明亮的房間里,寂緋緋躺在病床上,旁側放著復雜的醫療檢測儀器,左手正在輸水,右手手腕已經止住了血,纏著白色的綳帶。

她臉上血色全無,分外蒼白,整個人精神狀態極差。

當寂緋緋看到寂白悄無聲息地走進病房,慌了:「你來做什么!你想對我做什么!」

她怕寂白。

只有心里裝著鬼的人,才會流露出這般害怕的神情。

寂白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睨著她:「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么。」

她才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寂緋緋臉上的恐懼表情轉化為了憤恨,甚至都快要扭曲了:「我恨你!」

寂白面無表情說:「我知道。」

「你昨天差點...害我死!」

寂白伸手摸了摸她纏著紗布的右手腕:「我害你?寂緋緋,從始至終都是你自己在害你自己,你想用這種方式報復我,你以為只要自己需要,我就會無條件地服務於你么?」

「難道不應該嗎!」寂緋緋咬著唇,惡狠狠地瞪著她:「這是你的命,你是為我而生的,你也應該為我而死!」

「我已經為你死過一次了。」寂白壓抑著嗓音,沉聲說:「如果死亡卻沒有代價,生命也不會有價值,血債要用血來償還,寂緋緋,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面。」

寂緋緋眼瞳久久地顫抖著,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寂白,宛如看著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她是來向她索命的嗎?!

昨天晚上,當寂緋緋因為失血過度而幾次陷入休克狀態,從來未曾有一刻,她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過去因為父母為她提供的良好醫療,她並未感覺自己的病有多么可怕,恰恰相反,這疾病還為她帶來了無數的便利,帶來了名利,填補了作為一個花季少女那宛如無底洞般的虛榮心。

而就在昨天晚上,當她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她是真的害怕了,恐懼了。

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啊!

可是她的「血庫」卻忽然消失不見了,任何人都聯系不到她,這一晚,寂緋緋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絕望。

寂緋緋紅著眼睛問:「寂白,你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應該是這樣,她的妹妹,過去那個挨罵了卻什么話都不敢說的慫包妹妹,那個從小就被教育,要謙讓姐姐,要顧念姐妹親情的妹妹,她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寂緋緋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你想知道嗎?」寂白放下她的手腕,俯身湊近了她,用一種死亡般冰冷的嗓音說:「那我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吧,寂白她死過一次,現在重生了啊。」

寂緋緋瞳孔驀然縮緊,然後全身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來:「你在講什么鬼故事!」

「鬼故事?」寂白笑了,冷漠地欣賞著她臉上扭曲的表情:「在那個狹窄的房間里,我被銬在冰冷的病床上,當時我有多害怕多絕望,寂緋緋,你說那是鬼故事,我告訴你,那種感覺,它比鬼故事恐怖一萬倍。」

寂緋緋依舊陷在巨大的惶恐中,遲遲不能回過神來。

她輕輕地拍了拍寂緋緋煞白的臉蛋:「不懂沒關系,我所經歷的,姐姐一定會挨個體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