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處罰林夕和他的命令終究下來,那史秋刀怎么都不可會是這番的語氣。
他忍不住在床上直起了身子,沒有喊侍女去開門便大聲驚疑道:「史大人,怎么了?」
「壩潰了…燕來鎮的壩潰了!」史秋刀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聽到史秋刀的第一句,江問鶴間接就從床上蹦了下來,渾身出了一身汗,聽到史秋刀的第二句,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床前地上。
屁股生疼,但是他的渾身卻是一下就熱了,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
「稍等我!」
江問鶴對著牆外的史秋刀出聲,他知道,這次他不會被治罪了…非但不會被治罪,反而有可能會更上一步。
想到自己兩次抱病不出,竟然兩次都這樣躺著躺著就等到了這樣的結果,江問鶴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
雙手總是習慣性的在袖子上時不時的擦拭一下,似乎手上永遠有油膩在的中年商賈本在客棧之中安靜的對著一壺茶坐著。
這幾日他除了吃,就是喝茶,就是靜坐冥想,只等著聽他想聽到的消息傳來。
今日聽到外面街巷之中一片沸騰,這名臉上一直掛著淺笑的肥胖商賈便也踱著悠閑的步子走出了客棧,走上了東港鎮的街頭。
「燕來鎮的大壩潰了!」
「我們東港鎮的攔江壩和燕來鎮的攔江壩是同時建的,是小林大人不惜一切加固…燕來鎮的大壩後面本來都有近三千人,全部被小林大人轉移到了後面的山崗上。」
「沒有小林大人…這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小林大人怎么樣?」
「小林大人沒有事…聽說衡榮昌和盧福記的兩條大船在潰壩時被洪水卷襲撞了,傷亡了不少人…小林大人在現場冒險救了許多人…」
聽著這些聲音,這名肥胖商賈的眉宇之間出現了驚訝的表情。
「攔江壩竟然真的潰了?」
他明顯不快的驚愕著,但臉上卻還是掛著淺笑,這表情便顯得十分**。
「嗤啦」一聲裂響,這名肥胖商賈低頭,卻是發覺自己習慣性的用手擦袖,這次卻是用力太大,把自己的袖子都扯破了。
他登時愈加不快的咒罵了一聲。
先前的那一把火他覺得放得十分漂亮,對於他而言,就像是種了一盆花,種得很好,但是好不容易到今日開花了,開出來的卻是一堆爛狗屎。
因為這把火、幾間牢房和那一條江壩相比,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
「我愈加生氣了…所以我會讓你死得更難過一些。」
肥胖商賈看著自己破掉的袖子,不快的嘟囔了兩句,然後朝著一條街巷中走了進去。
……
鹿東陵陵督府中,李西平黑沉著臉。
在半個時辰之前,一名吏部官員便已經攜著削去林夕官位的正式文書從鹿東陵出發,前去東港鎮。
他發文請工司派遣行省中對壩有權威性判斷的汪震胥來查看燕來和東港的攔江壩,但是到今日工司還沒有將汪震笙調來。
關於這點他也根本無可奈何,因為汪震胥的官階比他還要高出兩階,平日就奔波在各陵,而今日這謫貶林夕的文書一下,江壩又不出問題,這汪震胥前來查檢,就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
半年?一年?
經過這么長時間過後,即便證明真有問題,那到時候林夕都已經不知道在何處了。那時候,說不定他都不知道在何處了。
「大人!」
鐵涵青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這名沉穩的軍人沒有任何的廢話,一躬身行禮之間,便沉聲道:「燕來鎮的大壩潰了!」
李西平霍然站了起來。
「潰的好!」
他脫口而出了這三個字。
壩都潰了,還要汪震胥來看什么!汪震胥說話再有分量,又有什么用!
到時候這些工司的官員就來看滔滔的江水吧!
但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心中的快意霎時噴涌而出之後,他卻是也知道不妥,知道這不是現在應該主導自己的情緒。
「傷亡情況如何?林夕如何?」
李西平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鐵涵青,一字一頓的問道。
「壩後的村民未下山崗,無一傷亡,只是江壩潰時衡榮昌大船和盧福記的大船相撞,至少有數十人死傷,具體數字還不清楚。林夕沒有事,還在那邊帶人搜救。」鐵涵青看了李西平一眼,悄然一頓之後,沉聲道:「還有…燕來鎮鎮督賀子敬等一行十三名官員當時被洪水卷襲,應該都難以幸存。」
「他們可真是湊得巧啊。」李西平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