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秦似是四面穿風,不復原先的強大,但我們煉獄山這么多年在李苦和青鸞學院的雙面壓迫之下,又真是豈如表面上這么風光?」煉獄山掌教緩緩搖了搖頭,輕聲微嘲道:「我們煉獄山需要一些休養生息的時間…我們需要聞人蒼月這樣的人去消磨些對方的實力。至於大莽,我們需要的只是絕對的敬畏…這下面人的世界,一時間歸誰控制,又關我們何事?」
「掌教說得對。」先前那名手握黑寶石權杖的煉獄山長老也是心悅誠服的再次行禮,鄙夷的看了一眼那柄桀驁冷厲的骨劍舍利。
……
大莽皇宮。
老皇帝湛台莽的寢宮在星光下顯得分外的清幽,仿佛無數年都沒有人進入過。
湛台莽躺在龍榻上。
和整個雲秦朝堂知道那名黃姓老人即將離世一樣,整個大莽朝堂也都知道這名草莽中殺出的皇帝,也已經即將離世。
被他賜名湛台淺唐的學生站在他的榻前。
「我聽到了宮門關閉的聲音。」
湛台莽看著眼前這名被自己硬生生扯入皇權斗爭中的學生,搖了搖頭,臉上出現了一絲自嘲的聲色:「看來我還是在害怕…所以遠處這種平時已經聽慣了的聲音,在現在還是顯得這么清晰。」
湛台淺唐心中驀然一沉。
他進入大莽皇宮的時間並不長,所以他根本分不清楚宮中遠處那無數細微的聲音之中,到底哪個聲音是宮門關閉的聲音,然而他十分清楚,現在還不是關閉宮門的時候…什么時候關閉宮門,是皇帝的命令。這個時候關閉宮門,便說明已經有人敢違背皇帝的命令,並不想讓皇宮里面的人走出去。
他也十分清楚,只要李苦活著,就沒有人膽敢在這個時候關閉宮門,發動大變。
「我雖也派人找過聞人蒼月,但沒有想到聞人蒼月真的能夠從碧落陵中逃脫…這戰,長孫錦瑟敗了,青鸞學院敗了,我也敗了。」湛台莽輕聲嘆息了這一句,卻是看著湛台淺唐道:「但只要你還活著…卻還總是有些翻本的機會。你走吧。」
隨著湛台莽平和的聲音發出,他身下的龍榻輕微發聲,就在湛台淺唐的身側,數塊厚重石磚沉降下去,塵土氣息撲鼻,露出了一個不知道塵封了多少年的深邃暗道。
湛台淺唐知道這必定是可以讓他逃出皇宮,甚至逃出大莽王城的暗道,然而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苦笑,「老師,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湛台莽看著他,不容置疑的道:「還能去哪里?自然是去雲秦。去雲秦…然後回大莽。」
去雲秦…回大莽,這只是極為簡單的一句話,然而湛台淺唐卻十分清楚要做到這句話,是多么的困難。
但對於這名老師,對於這名帝王的最真誠的尊敬和欽佩,使得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跪下,深深的對湛台莽行了一禮,然後走入了下方的暗道,走向了自己吉凶未卜的前程。
湛台莽目送著湛台淺唐離開。
隨著一些低微的聲音發出,密道口重新封合。
他所熟悉的皇宮中,隱隱約約傳來了一些兵刃切入血肉的聲音。
……
……
天色未亮。
在黎明前的最後黑暗中,中州皇城正武司中樞處一名身穿紫色官服,腰佩玉帶的官員接過了一份焦尾級的密報。
在看清這份密報內容的瞬間,這名雲秦軍方情報方面的大頭目便無法控制住自己雙手的顫抖,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他忍不住抬頭看向了東方,不知道在接下來的曙光照射到雲秦帝國後,這個龐大的帝國,又會迎來什么樣的風雨。
天色微亮。
只是稍晚一些時候,在皇城外不遠的一處深宅中,那名黃姓老人裹在綢毯之中,也看到了來自大莽的同樣的情報。
「煉獄山…竟沒有殺死聞人蒼月…讓聞人蒼月掌大元帥印,握大莽天下兵馬…連李苦這樣的人都…」這名黃姓老人原本還能夠撐些時候,然而看到這樣的密報,他便痛苦的合上了眼睛,心臟劇烈的抽痛起來。輕薄的羊皮小卷在他的手中化為了灰燼。
在清冷的曙光灑落中州皇城之時,這名老人停止了最後的呼吸。
凄切的哭聲從這個深宅大院中傳出,許多始終關注著這個深宅大院的動靜,卻還不知遙遠的大莽發生的事情的人,心中也是開始緊張的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