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抬起了頭來。
他恭謹的面目終於因為憤怒而扭曲,而鐵青。
他只是在這里兢兢業業的做事,照應這樣的一名女工,也只是任何工坊里的官員分內的事…只是這一切都和狄愁飛的出現無關,狄愁飛的出現,只是因為林夕,只是因為他在學院里面,是林夕的朋友。
狄愁飛似乎完全沒有看到他的臉色,只是轉過頭去,端詳著在留著淚,卻不敢發出任何抽泣聲的女工。
他看著這名膚色很差,眼角有青記的普通女工,像是明白了什么,譏諷道:「這么說你是不願…是覺得洪綉女生得不夠好看?不過娶妻娶賢淑,我倒是勸你一句,不需要太過在意外表。」
普通女生在流著淚。
她終於忍不住,開始哭出了聲音。
她承受不住狄愁飛語氣里濃濃的羞辱,她的確是個很不好看,很臭的女子。
她也是個很笨的女子,所以此刻她想不出其它的辦法,她只是想到了一種方法,能夠不讓狄愁飛用自己來羞辱唐可。
於是她在哭泣里,揚起了手中的磨得很鋒利,很快的剪刀,狠狠的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嗤!」
她的圍裙上發出了裂響,然而箭刀卻沒有刺入她的體內。
她的手被一只極其有力的手抓住,就好像陷入了一只鐵鉗之中。
她看到了唐可扭曲而憤怒的臉,「你瘋了么!」
這名面容普通的女工便覺得更委屈,更害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她的抽泣聲便更大了些。
「你不要在這里做工了。」
唐可此時沒有看狄愁飛,他拿下了這名女工手里的剪子,這名抽泣的女工普通的容顏,在他的眼里在此刻顯得更加的柔順,「我知道這樣有些唐突…你願意嫁給我么?如果你願意,我想娶你為妻。」
譏諷的笑著的狄愁飛怔住。
這名年輕女工也怔住。
她又覺得自己給唐可帶來了更大的麻煩,又覺得更大的羞辱,於是她停止了哭泣,面容蒼白著,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唐可手中的剪刀上,她伸出了雙手,想要拼命的奪回唐可手里的剪刀。
「我是認真的。」
但是唐可卻是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然後緩緩轉頭,看著狄愁飛,語氣平靜道:「狄大人你說得不錯,她雖然生得在你眼里不算好看,但是我要謝謝你,你讓我看到了她身上最為寶貴的東西。我需要這樣一名平凡但寶貴的女子,做我的妻子。」
年輕女工的雙手僵住。
唐可丟開了剪刀,握住了她粗礪的雙手,拉著她站了起來。「你願意么?」他含著笑,看著這名年輕女工,誠懇的說道。
年輕女工的眼睛再次模糊,但是她看到了唐可眼中的真誠和快樂,於是她哭泣著,用力的點頭。
唐可笑了起來,轉頭看著狄愁飛,「謝謝狄大人做媒。」
狄愁飛的面容微僵。
周圍的熱氣里,遙遙的響起了幾聲工坊工人的喝彩聲。
面對著這兩個小人物,狄愁飛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在帶著一絲熱氣和臭氣從工坊中走出時,狄愁飛看到自己的馬車旁,停了一輛嶄新的馬車。
在這個嶄新的中州城里,另外一名權勢滔天的年輕人許箴言,目光陰冷的站在那輛嶄新的馬車前。
「欺負這樣的一個小人物,想必不能給你帶來什么快感吧?」
看著走過來的狄愁飛,披著灰色披風的許箴言,冷漠的道:「你要是想真正的激怒林夕,讓他自亂陣腳,讓他受到更大的傷害,便要傷害對於他而言更為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