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么知道我們要赴死?」四十余歲的背弓黑旗軍軍人皺了皺眉,說道。
挑夫看了一眼這名黑旗軍軍人和其余所有的黑旗軍軍人,感慨道:「那些死去的兄弟墳上都上了香,還燒了無數的紙錢,弄得今後好像沒有人再會去一樣的隆重。要不是都准備赴死,你們怎么會這么做?」
背弓黑旗軍軍人微微沉默,不再和這名挑夫說話,卻是轉頭看著那名背著幾個月大嬰兒的獵戶,輕聲道;「陳七,你怎么把兒子都帶來了?」
「是女兒。」獵戶笑了笑,道:「她娘難產去了,只有我一個人帶著她。我是黑旗軍的人,她自然也是黑旗軍的人,我就帶著她一起來了。」
「排到多少號了?」這時一名商販模樣的人走了上來,憐愛的看著這名睡著了的女嬰,然後笑著問四十余歲的黑旗軍軍人,「她叫陳三六二,還是要叫陳三六三了?」
「陳三六七。」四十余歲的黑旗軍軍人沒有應聲,另外一名坐著的黑旗軍軍人卻是出聲。
接著絕大多數的黑旗軍軍人都圍攏過來,看這名睡著了的女嬰。
有越來越多穿著普通販夫走卒衣服的雲秦男子出現在這里,他們原本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徹底厭倦了戰場廝殺,希望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的退役黑旗軍軍人,然而在這整支黑旗軍做好赴死准備的前夕,這些原本已經離開黑旗軍的人,卻是又一個接一個出現了。
……
大莽皇帝的車輦正式進入千葉關。
上百名身穿血樣神袍的煉獄山神官以及上百名修行者奴隸拖曳著的車輦隨後停留在千葉關外。
那些被鎖鏈穿身的修行者奴隸,在激發魂力拖動沉重的車輦時,他們的魂力會隨之在鎖鏈和車輦上的符文中激發出黑色的煙塵。
因為上山的道路需要更多的力量來拖動車輦,所以在他們更多的魂力貫注下,黑紅色巨輦上的黑色濃煙更是粗大,越是顯得內里正中無法看清的身影高大和可怖。
這架沒有任何滾輪,只是底部平滑的黑紅色巨輦里,坐著的的確是一名煉獄山長老。
然而這名甚至讓許多雲秦軍人和將領都心生恐懼的煉獄山大長老,心中卻並沒有任何的得意,反而始終懷著一絲不安的感覺。
他的感知,時不時不自覺的朝著煉獄山的這支隊伍尾部掃去。
煉獄山這支隊伍的尾部,還有兩架黑紅色的巨輦,這兩架黑紅色的巨輦並沒有發出滾滾的黑色濃煙,只是重重疊疊的長幡和一個布滿許多火焰符文的黑色華蓋,卻是將這兩架巨輦遮掩得嚴嚴實實,就像兩座隨時噴發的火山口。
沒有任何氣息從這兩架巨輦中透出。
連感知也根本無法穿透進去。
誰也不知道這兩架巨輦里到底有什么東西,有什么人。
就連這名煉獄山大長老都不知道煉獄山掌教到底在不在那兩架巨輦里。
所以那兩架巨輦里有可能有一名煉獄山大長老,還有煉獄山掌教親臨,但也可能只有另外一名煉獄山大長老,或者什么都沒有。
……
有一雙外面看起來被灼壞了,但內里又好像全部被寒冰凍起來的眼睛,在千霞山里的一株大樹上,遠遠的看著這兩架巨輦。
這雙眼睛屬於倪鶴年。
沒有人知道他也來到了千霞山。
即便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能夠真正讀懂他的心念,知道他到底為什么來這里。
他的視線非常模糊,只能看見大片大片模糊的影子。
他也無法確定煉獄山掌教到底有沒有降臨這里,他現在只是有些好奇這場大戲會以怎么樣的方式開場,還有…這三萬大莽軍人代表著青鸞學院和湛台淺唐要一戰的態度。這三萬大莽軍人本身就是湛台淺唐帶走的,按理來說,湛台淺唐就應該和這三萬大莽軍人一起出現。只是湛台淺唐現在卻並沒有和那些大莽人在一起,那他現在在哪里?
……
在耀眼的煉獄山,在充滿刺鼻氣味的至為華貴的洞府里,張平也在等待著。
他也無法得知煉獄山掌教是否離開了煉獄山。
而且他雖然沒有被煉獄山掌教派往千霞山,但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命運和此刻的千霞山緊緊的聯系在一起,而且他自己依舊無法掌控。
身披著至為尊貴的煉獄山大長老神袍的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幸福還是災荒,生存還是死亡。
他如同等待著審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