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停下了腳步。
他無法殺死一名已經死去的人。
他轉身看著林夕。
「你還不明白么?」在那名雲秦軍人的熱血飛灑中,林夕看著張平憤怒的呼喝道:「對於絕大多數雲秦人而言,帝國的利益高於一切,就如此刻這名將領,他寧死也不願意我們為救他而多耗魂力,他並非是為我們而戰,而是為這個帝國而做出犧牲。為了這個帝國,不知有多少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吃苦,而且你最終還活著…」
「我放棄殺你,這個帝國就完美了么?」張平無情的打斷了林夕的話,「你們認為的完美不是我的完美。」
「不要再和他廢話了。」
南宮未央看著林夕,說道:「像他現在這樣的人,除非你能將他打倒在地,再說什么可能還有點意義。」
林夕沉默了下來,不再出聲。
……
一只屋檐下掛著的銅鈴被林夕等人疾掠時帶起的風流卷動,然而尚且來不及發出悅耳的聲音,這只銅鈴便伴隨著這片屋檐被張平的鎧甲撞得粉碎。
一場奇特而驚心動魄的追逐戰在中州城的街巷中展開。
林夕這一方的所有修行者,全部跟隨著林夕和南宮未央,化成了淡淡的流影。
張平身上鎧甲的黑色雙翼微微張開,沉重的鎧甲在離地數尺的高度,不斷滑翔飄飛,緊緊的跟在林夕等人的身後。
然而只是在掠出數百步的距離之後,林夕等人和張平幾乎同時輕飄飄的落在了街道旁的雪地里,停住了身影。
只是這樣一段的追逐,就已經讓林夕等人肯定,在張平身後雙翼的御風滑翔之下,即便身穿著沉重的鎧甲,張平在追逐之中所耗的魂力也不會比他們劇烈。
張平是聖師,林夕和南宮未央是聖師,然而秦惜月和池雨音等其余人不是聖師。
與其在逃跑中耗盡所有的魂力,變成毫無戰力的存在,還不如在那之前,將自己的力量砸在張平的身上。
既然不可能甩掉對方,那便只有戰!
林夕冰冷的看著對面雪地里的張平,修行者的戰斗里本來有無數種手段,然而今日里對方身穿著一具連聖階力量都攻不破的硬殼,無數種手段便只變成了一種,就只能純粹的力量敲擊對方的這具硬殼,看什么時候能將這具硬殼敲開。
……
張平的目光落在了秦惜月的身上。
他朝著秦惜月伸出了手。
「到我這邊來…與其伴隨著他和青鸞學院一起毀滅,不如和我一起見證前所未有的世間。」
他的聲音充滿著難言的魅惑,聲波甚至在空氣中帶出了許多透明的符文。
許多停留在遠處的人們都無法抵御這種聲音的誘惑,他們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和閃光,開始不自覺的朝著他挪動腳步。
然而一聲清冽的聲音響起。
如長巷中有幽花靜靜的綻放,如有人在幽花之中提著酒壺穿行,用手指彈擊著腰上無鞘的長刀。
秦惜月抬起了頭,看了一眼林夕。
然後她緩緩的動步,朝著張平行去。
林夕和南宮未央等所有人,也和他一起,朝著張平行去。
「真是心心相印的情景啊。」張平自嘲般的輕聲說道,搖了搖頭。
……
六枝深綠色的箭矢首先破空。
在池芒出手的瞬間,池珊嬌小的身體,也再次因為魂力急劇的噴發而懸浮起來,她身上墨綠色的長袍內震出的無數細微的鮮血,散發出清甜的香味。
一朵曾經在對敵海妖王時出現過的,閃動著誘惑綠色熒光的靈芝,在她的手心里生成,然後又迅速的黯淡,消失。
雪地里驟然生出許多草根,許多細微的根須,蔓延在張平雙腳鎧甲的符文上,不停的被內里的電芒割碎,但又不停的生長出來,刺入進去。
秦惜月的手指輕輕的彈擊在自己手腕上如花朵一樣的鈴鐺上,空氣里驟然出現無數淡綠色的符線,不停的盪漾在張平的鎧甲上。
林夕和南宮未央的飛劍也在這一刻破空,和六枝開始燃燒的箭矢一齊,同時落在了張平的身上。
這一刻張平感到了痛苦。
他感到了自己被許多座大山同時擠壓。
尤其在池珊手中那一朵閃耀著奇異綠色熒光的靈芝出現又消失的瞬間,他感覺到無數的細微的粉塵進入了他的體內,而後這些細微的粉塵在他的體內迅速的生長起來。
然而他覺得自己似乎真正的成為了魔。
面對著秦惜月和林夕等人的全力出手,他在痛苦里似乎反而有著一種莫名的解脫和快樂。
「我早就想打倒你了。」
一個愉悅的聲音從他的心中深處響了起來。
面對著這些壓迫在鎧甲上和深入體內的力量,他只是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