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被圈養(2 / 2)

安然時光顧 儋耳蠻花 1826 字 2020-08-28

陽光輕輕地落在誼然的發梢,她抬眼瞄了一下並肩而坐的姚雋,兩人的對面正坐著的就是郝子躍相當年輕的母親——鄒綺雲。

這位年輕媽媽一上來就抱怨他們工作不盡責,還不屑地說:「我們家的生意做這么大,時間不是拿來給你們浪費的。」

接著,轉頭又去懟誼然:「你就是打電話給我的誼什么老師吧?你這個老師也是愛搞事的,不就弄臟你一件衣服嗎?也要打電話給家長告狀?」

她理直氣壯的簡直不可思議,誼然甚至都有些驚呆了。

「誼老師,你不過一件衣服,這樣的衣服給你買個百來件也不是什么問題,你有必要算那么清嗎?」

哪怕是再不關注名牌的人,也能猜到她手邊的皮包得要價幾十萬,誼然唇角微微翹起,卻是冷笑:「郝子躍在班上和其他同學相處不好,一直發生爭執,您知道嗎?」

「那個叫什么顧泰的是吧?我問過我們家躍躍了,他說沒有欺負那個小孩子,他說沒有就是沒有,你懂嗎?」

言下之意,自然是「有」也當沒有了。

姚雋正要進一步談話,校長施祥突然闖進他們的會議室,微胖的身軀一步一抖。

下一秒,鄒綺雲的臉上露出明顯似笑非笑的神情,充滿嘲諷。

誼然嚴重懷疑這女人之前的電話就是打給施祥的,所以,對方才會急急忙忙地趕過來,還滿臉賠笑。

「郝太太怎么來了,歡迎歡迎,招待不周啊,你看咖啡點心……什么都沒有。」

「我今天來算是給你們所有人面子了,施校長,你也讓這些老師以後腦子拎拎清,管好小朋友就可以了,不要來煩我們這些家長。」

誼然覺得她的腦回路實在很清奇,但想要反駁的時候,不僅是身邊的姚雋用手輕拍了一下她,就連施祥也是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

她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目光,根本不是一個為人師者的樣子。

姚雋只靜靜地想了一下,看著鄒綺雲說:「郝子躍在學校闖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之前,他還將班上學生弄傷,這件事既然你們擺平了,我們確實不好再說什么,但我們有責任要保護其他孩子的安全。何況,他和顧泰之間有些矛盾是他自己也承認的,希望做家長的還是能多關心孩子,不要一味地推卸責任給老師。」

聽完這些話,鄒綺雲意料之中地惱怒了,她五官長得還不錯,又化了濃妝,可惜,急躁的時候眼睛眉毛皺在一起,多了幾分戾氣:「我們怎么不關心他了?給他吃的用的,讓他來你們這里上學,現在也就是一個過渡期,等到了初中我們就送他去國外。我告訴你們,我們家連我兒子下輩子的錢都已經掙好了,像你們這種人是不會明白的。」

那邊施祥也狠狠地瞪著姚雋:「好了,姚老師,既然郝子躍的媽媽已經知道這件事,就可以了,這其中肯定還有什么誤會,他們才小學三年級,能有多大的主意?小打小鬧總是有的,不要把問題放大!」

姚雋神情相當的平靜,面對這一切仿佛是早有預測,他平時相當好脾氣,但誼然是知道的,只要面對工作上的問題,他會比任何人都執拗,那時候的氣場都會截然不同,整個人氣質越來越冷。

男人沉下臉色,幾乎是對著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頓道:「該說的我都說了,鄒女士,別說作為家長你是不合格的,作為一個成年人你也性格存在缺陷,你不對你的孩子教育問題負責,不在乎他一味用暴力去解決所有問題,甚至,沒有要和我們坐下來好好談問題的想法,那也實在沒什么好說了。」

說完,對身邊的誼然示意:「我們出去吧。」顯然是覺得和這種人根本沒什么基本的禮貌可講了。

鄒綺雲愣了幾秒,這才破口大罵:「你是什么東西!敢這樣和我說話?!你給我回來!有本事把話再說一遍!你這算什么老師啊?啊?什么玩意兒!!」

誼然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她顧不得這女的到底什么來路,也不想去在乎這之後會是怎樣的後果,起身就瞪著鄒綺雲,下一句夾雜著所有憤怒的話語就要脫口而出——

「姚雋你放開我!做家長的憑什么看不起老師……鄒綺雲你這個……」

姚雋用力拽住她的手腕,硬是將她整個人往會議室外拖去。

兩人剛走,施祥就急忙起身勸慰對方,鄒綺雲的罵聲持續了一會兒,終於慢慢地消淡下去。

然而,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就此在誼然的心中褪去,更像是一場洶涌的海嘯將她徹底淹沒了。

「為什么不讓我說話?!姚老師,就算我們沒法說服她,但至少我要表明我的立場給那個女人聽!她以為她有權有勢就可以欺辱我們了嗎?!」

「我說過她會激怒你的,和她這種人吵架沒有結果,只會連累自己。」姚雋把自己的憤怒看得很透徹,但同樣他也明白光憑眼下的爭執解決不了任何的事情。

「我們的本職工作是『育人』。」他皺起眉頭,試圖說服她:「但就算我們再如何解釋,她也不會聽的,她可能一輩子無法理解我們的立場……這是我想象中最糟糕的一種局面。」

這是既現實又無奈的現狀。

可誼然太後悔了,為什么不早一點把事情想得更周全一些,為什么不再勇敢一點,最後,只讓姚雋出面為他們掙得一點尊嚴,可她卻什么都沒有做,一想到這里就覺得羞愧不已。

她內心糾結著,一遍遍地希望可以回到剛才的場景,而鄒綺雲一把尖銳的嗓音,一個字、一個字徘徊在耳邊,讓她頭暈腦脹。

然而,光是後悔有什么用,她並不能去挽回什么。

傍晚的陽光落在誼然臉側,緩緩地照亮她的眼睛,卻沒能及時照亮她的心。

下班路上她一直心不在焉,等回了顧廷川的公寓,才終於回了過神,恍然想起來——如狂瀾般的自責與難過,即使回家也無人可以傾訴。

何況,她還是獨自一人,顧先生又在他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