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死一樣的沉默。
邵日宛使勁的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記憶,發現似乎每日講學,真的就是這樣一個無聊的過程。
不過他還是挺吃這一套的,就當精神疏解了。
須臾,邵陽峰平靜道:「叩齒三十六,兩手抱昆侖。」
大家開始輕輕地上下牙齒相扣作響,手指交叉放在後腦。
一個細微的撲騰聲傳入邵日宛的耳朵,他睜開眼,想也不想的看向了魏長澤。
果然看到了他一個磕頭把自己給驚醒了,茫然的四顧。
邵日宛只覺得剛才被卸下去的煩心事又忽的一下子全回來了。
邵陽峰道:「靜心——」
邵日宛警告似得給了魏長澤一個眼神,看著他又坐好,才閉上眼睛。
邵陽峰睜開眼睛,看向眾人道:「睜開眼吧。」
眾人依言緩緩睜眼,他們也知道魏長澤剛才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把今天的講學打斷了。
「修習一時重在靜心,」邵陽峰道,「急也沒有用,你們還是太過浮躁。」
弟子們低頭聽訓。
邵陽峰忽然喚道:「邵日宛。」
邵日宛應道:「是,師父。」
邵陽峰道:「練功池的水該換了。」
這池的水從來都是邵日宛來一擔一擔的換,從後山的河里打水,倒進池里,也算是修煉。
邵日宛道:「是。」
邵陽峰接著道:「有心向善,方能入道,勤學多思,是叩門磚,不然就算是再有天份也是枉然。」
這句話是說給誰的,眾人心里明鏡兒似的。
魏長澤事不關己,漠然的坐在一邊。
邵陽峰道:「內功心法都修至幾層?」
邵日宛:「弟子愚鈍,這年並無進步,還是六層。」
烏賢跟在他的後面道:「弟子上月入了六層。」
剩下的人也一一都說了,總之也都沒有比邵日宛更高的了,矮子里挑大個,他這個大弟子竟然當的名副其實。
九個人都說完,一陣沉默。
邵陽峰盤坐在地,也不說話,就等著。
邵日宛沖著魏長澤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說話。
他這一天天就跟做眼保健操一樣。
魏長澤道:「我沒練啊。」
邵陽峰道:「大家都是一樣的入門心法,你怎么就沒練?」
「師父給我的心法和別人的可不太一樣,」魏長澤道,「我怕您是一時手抖給錯了,把什么不世傳的絕學給了我,就敢沒練。」
他這番話說的含沙射影道貌岸然,一時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邵陽峰臉色並沒什么起伏,邵日宛趕緊道:「這是弟子經手辦的事,怕是弟子出了什么差錯。」
邵陽峰開口道:「魏長澤,你性子里野性未脫,過於桀驁頑固,不適宜修道,更不適合劍修。」
魏長澤搖著頭笑了笑。
「我與你的是靜心心法,」邵陽峰補充道,「雖不能入道,卻能消你內心怨忿,平靜,是一切的開始。」
魏長澤嘴角掛著一絲笑,道:「好好好,即是這樣,那又為何這本精心心法卻字字句句都是把我往入魔了逼呢?我卻不知道,這又有什么玄機。」
邵陽峰:「你既沒練,自然不會懂。」
邵日宛聽得一愣,他沒在書里看到過這個情節,原來邵陽峰是拿著假心經騙過魏長澤的?
魏長澤懶得多說,拍拍屁股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練功了。」
邵日宛動了一下,還是沒敢站起來攔住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長袍迎風掠起,一個閃身飛了出去。
邵陽峰似乎絲毫沒有被魏長澤影響,接著面無表情的訓誡講學,邵日宛如坐針氈,偏偏還得裝出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捱到了結束。
他站起身來,卻被邵陽峰叫住。
邵陽峰道:「你一向有分寸,我不必多說什么,農夫溫蛇,你可懂。」
邵日宛垂眸道:「是。」
邵陽峰:「去吧。」
邵日宛一轉身就去找他的蛇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魏長澤的房間門緊閉著,他站在門口聽了聽,沒什么動靜,試探著敲了敲門。
沒人回應。
邵日宛一皺眉,有個不好的預感冒出頭來,頓時一使勁推開了門。
屋里沒有人,他放輕腳步繞過屏風。
魏長澤抱著被子睡的昏天黑地。
邵日宛:……
睡夢中的魏長澤翻了個身,撓了撓自己的臉,砸吧了兩下嘴。
這真的是魏長澤嗎?邵日宛問自己。
可是不是他又能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