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怒其不爭(三)(2 / 2)

來來回回不下三四百趟,魏長澤的速度很明顯的慢了下來,他渾身都被灑出來的水打濕,腳步虛浮,汗如雨下。

邵日宛豎起耳朵來聽他的喘息,也漸漸地也變得粗重了起來。

魏長澤的內力尚淺,根基不穩,光憑著一身蠻勁死撐,打水這活枯燥且累,整整一池的水,仿佛永遠也填不滿一樣,讓人心生煩躁。

魏長澤把胳膊上也掛滿了水桶,一下午過來渾身酸痛,他把身上的水都倒進池里,輪了輪胳膊。

再站起來,便直接用上輕功,身形仿佛一只健壯的豹子,一路飛奔至後山。

這樣一來,速度是快了,體力卻也飛快的下降。

到了最後,幾乎是連撲帶跑的飛到池邊,將水桶里的水倒進池里,然後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邵日宛只當作沒看見。

魏長澤雖然看上去並不怎么正經,性子卻極其堅韌,他在有余力的時候不想干活,可以去找邵日宛理論,卻不能再累的要死要活的時候去找他,死活也要撐著做完。

在地上趴了一會兒,盛著胳膊爬起來,拎起水桶。

邵日宛嘆了口氣道:「師弟,上山之前你也修習過心法,不妨趁著打水的間歇好好參悟參悟。」

魏長澤不怎么正經的應了一聲,轉身走了,他行至半山腰處,突然聽見了邵日宛的聲音,道:「凝精練氣,氣沉丹田,固氣凝神,人神合一。」

魏長澤腳步不停,足尖點地一路向前掠去,邵日宛遠遠地綴在他的身後,背著剛記住的練氣決。

「性往氣沉,穩住。」

汗水順著魏長澤的額頭流到了眼窩里,頭發貼在臉頰上,他沉下心來,漸漸地跟上了邵日宛的節奏,放緩呼吸,通身氣體往丹田走去,下腹一陣溫熱。

邵日宛道:「口注於心,調息於鼻,定靜乃起,蓄勢待發。」

魏長澤瞬間將身上掛著的水桶一扔,就地盤腿打坐。

他渾身被汗和水濕透,衣服緊緊地貼在結實的肌肉上,薄唇緊抿,眉頭鎖死,苦苦悟道。

邵日宛走過來看了一眼,拎起水桶走了。

待他把整池的水都已打滿,魏長澤都沒有回來,他也沒有再去看,自己拍了拍衣服,回去吃飯了。

練功池之上,是一座紅木木屋,橫梁上雕者荷花盤龍,邵陽峰忽然睜開眼睛,沖著窗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晚飯一向是眾位入門弟子一起用的,邵日宛今天來得遲,大家都已坐好,只等著他和飯了,他一進門,大家便齊道『大師兄』。

邵日宛應了一聲,微笑著一一點頭。

烏賢看他穩穩的坐在一旁,憋了一會兒,道:「魏師弟呢?」

「不知道,」邵日宛道,「大抵是練功呢吧。」

燁秋嘴角一勾,嘲道:「練個什么功?靜心心法嗎?」

眾人一陣哄笑。

他旁邊那人是宗主門下三弟子,名叫吳遠,身長八尺有余,渾身肌肉怒張,還尚未而立之年就已經一臉絡腮胡,為人也十分名副其實的莽撞,此時道:「扶不起的阿斗!」

邵日宛笑道:「怕是不是靜心心法,大家莫不是忘了?他好歹也魏將軍府嫡子,打小估計就有根基,說不定早就學有所成了。」

他這話一說,眾人忽的一陣沉默。

說到底,人為何會抱團攻擊一個漠不相關的人?魏長澤與他們無冤無仇,行的端坐得正,就因為他是叛國之子?修仙之人本就以斬斷七情六欲為根本,又怎么會對家國大事有這么大的反應呢?

不過是因為魏長澤太過於出色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他若不是突逢了變故,那就是皇親國戚,含著金湯匙出生,天賦異稟百年難得一見,偏偏人也生的好看,仿佛老天爺把所有能加的天賦點都加在他身上了。

這樣的人一招虎落平陽,欺負他的犬一定不會少。

吳遠一拍桌子,發出『哐』的一聲悶響,道:「豈有此理!他身在清門山,還敢修習別的旁門左道?!」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迎合。

烏賢趕緊道:「這本也無妨,你們想想,門規也並沒有限制了這一條,無妨無妨。」

四弟子譚光達道:「既然如此,他還留在這山上干什么?干脆逐出師門算了。」

燁秋也道:「我看我們還是將這事通告師父吧。」

邵日宛咳了一聲,不急不緩道:「大家這是何意?先不說師父本就沒說過我們不能修別的心法,魏長澤自小打下的基礎,不過是接著往上修習罷了,就算是到了哪個門派,這也管不著吧,沒聽說過到了哪個門派就要重新學起的。」

燁秋掐著嗓子道:「大師兄這是何意?合著我們這一群人欺負他魏長澤了?」

「並無此意,」邵日宛笑著看她,道,「師妹想多了。」

燁秋:「你言語間處處偏袒,可是這魏長澤許了你什么好處?」

「師妹,」邵日宛輕聲道,「你以為,這清明山下一任宗主是誰?」

燁秋楞了一下,臉色頓時尷尬起來。

邵日宛看向眾人,道:「我還有什么可圖他魏長澤的呢?」

大家啞口無言,大廳里一時靜默。

烏賢站起來道:「哎呀,這吳媽今天怎么還不上飯,我去催催。」

邵日宛始終掛著溫文爾雅的微笑,看著眾人。

就在這時,忽然從後山外震盪出一片浩然之氣!

眾人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