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怒其不爭(四)(2 / 2)

烏賢咳了一下,開口道:「師兄息怒,怕是哪位師弟一時犯了糊塗。」

邵日宛拔起一根銀針一下子插/進了手指腹里,頓時爆出一顆紫黑色的血珠。

魏長澤一愣,道:「你是傻子嗎!」說著便撕下一塊衣袍將指腹扎起來。

邵日宛斥道:「好一個一時糊塗,用淬了毒的銀針來害人,當真是厲害!」

魏長澤吼道:「解葯!交出來!」

邵日宛身後背景強大,誰也不敢招惹,這些人驚慌的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知如何是好。

烏賢站起身,趕緊湊過來看了一眼,隱晦的看了一眼譚光達。

魏長澤敏銳的發現了他的小動作,霍然起身,攥著衣領將他拎了起來,狠道:「是你。」

譚光達人高馬大,綳緊了臉皮和他對峙。

這毒也不是什么要緊的,邵日宛這一舉也就為了引出幕後之人,現在人找出來了,也站了起來。

魏長澤道:「你坐下。」

邵日宛:「無妨。」

「坐下,」魏長澤冷漠道,「越動中毒越深。」

邵日宛哭笑不得,只好又坐了回去。

僅僅不過三天時間,兩人忽然變得如此親密,讓所有人都覺得怪異,譚光達冷笑了一聲,道:「你裝個屁,你不過也就是個看人下碟的小人罷了。」

魏長澤驟然間一拳直沖他面門而去,譚光達一個措手不及被揍得往後退了兩步,又被他攥著衣領拽了回來。

魏長澤只是道:「解葯。」

若是此時中毒的是魏長澤,譚光達肯定是死也不認了,可是現在中毒的是邵日宛,盡管也不過是指頭尖兒被扎了一下,他也惹不起。

譚光達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沒有理魏長澤伸過來的手,直接扔給了邵日宛。

魏長澤也不在意,放開了他。

邵日宛隨便吃了兩粒,他本也沒多大事,就算不吃也沒關系,頂多鬧鬧肚子,他暗道這件事不能鬧大,知道了是誰就可以了,多半也不是譚光達一個人搞出來的,以後多加小心是少不了的了。

魏長澤見他沒事了,便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拳風——!

魏長澤猛的蹲下身,躲開了譚光達的一記勾拳!

烏賢驚道:「三師弟!」

譚光達八尺有余,高了魏長澤一截,一擊不中,兩只胳膊狠狠抱在一起,就要夾住魏長澤的脖頸,魏長澤此時並未學過什么高深的武藝,全憑著天份和蠻力,他向下一滑躲開,一腳踹向了譚光達的下腹。

邵日宛上前一步,正欲說話,卻被魏長澤的目光不咸不淡的掃了一下,頓時停住了。

這人心里有氣,不出不行。

魏長澤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他被人陷害沒有撕破臉皮已是忍耐了,對方竟然不知悔改還敢挑釁,此仇不報怒氣難平。

邵日宛想了想,還是覺得讓他去吧,打得過也好,打不過正好還能激勵他好好練功。

周圍人一陣驚呼,燁秋尖叫一聲,趕緊往旁邊躲了躲。

魏長澤被譚光達扼住脖子,一路撞到了江亭的柱子上,發出『哐』的一聲悶響!

魏長澤毫無懼色,腿順勢攀上他的胳膊,使勁一別讓他松開,他失去重心,落在了地上。

烏賢急道:「大師兄,怎么辦?」

邵日宛道:「你此時急有何用?當初做什么去了?」

烏賢噎了一下,解釋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覺得他們怕是要有什么動作,卻沒想到要鬧的這么大。」

「打就打吧,」邵日宛平靜道,「我也攔不住。」

譚光達趁著魏長澤露出破綻,一腳踩在了他的臉上,冷笑道:「你算個什么東西?」

魏長澤嘴角流出一道血痕,他狠狠的攥住譚光達的腳,一使勁將它掰了下去,就地打了個滾,半蹲起身看著他。

譚光達仿佛在看一個垃圾一般的看著他,對周圍人道:「看看吧,這就是我們的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

眾人雖不敢應和,卻也一陣快意。

魏長澤一直落於下風,他伸出大拇指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跡,冷漠的看著他。

譚光達挑釁的沖他提了提腰帶,向前隱晦的做了個下流的姿勢。

魏長澤站起身來,動了動脖子,發出一陣關節的脆響,他眸中一片冷靜,伸出手,四指向上勾了勾,示意來戰。

譚光達怒喝一聲沖了出去,魏長澤瞬間躬身,膝蓋彎頂住他的胸腔,他頓時因劇痛佝僂下去,魏長澤瞅准時機,胳膊肘頓時砸向了他的後背!

譚光達『噗』的一聲,噴出一口氣。

魏長澤咬緊牙關,凌空一個跟頭翻過去,狠狠地砸在了譚光達的身上。

譚光達一聲慘叫。

「住手——」邵陽峰的聲音從遠處忽然傳來,隨著一陣衣袂飛舞的聲音落在江亭之中。

邵陽峰怒道:「放肆!」

所有人均是告饒謝罪。

邵陽峰看向了譚光達和魏長澤,道:「門規里是怎么說的?」

譚光達爬著跪下身來,道:「同門師兄弟不得兵戎相見。」

邵陽峰道:「既然知道,又為何出手?」

譚光達便不吭聲了。

邵陽峰看向魏長澤道:「你為何傷人?」

他問譚光達為何出手,卻問魏長澤為何傷人,邵日宛馬上意識到這走向有些不對,他顯然是偏袒譚光達,要把罪責都甩在魏長澤的身上。

邵日宛道:「師父……」

邵陽峰打斷道:「我問他,你不要插嘴。」

魏長澤直直的站在一旁,冷道:「你既已經下了決斷,還問我做什么。」

邵陽峰道:「死不悔改!」

邵日宛上前一步,躬身道:「譚光達在魏長澤的座下蒲團里藏了淬毒的銀針,又意圖挑釁,還請您明鑒。」

邵陽峰看著他,久久未言語。

邵日宛一步不讓,就躬身等著。

「既然如此,」邵陽峰道:「譚光達,你有何話說?」

譚光達膝行向前,仰頭道:「師父,我暗算確是不對,可這人著實太可惡,身在清明山卻還修習著旁門左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可是叛敵之子啊!大師兄被他蒙住了眼睛,我卻看得清清楚楚,這人心思不正,我清明山乃是名門正派,弟子微恐讓他壞了風氣。」

這番話說的胡攪蠻纏臭不要臉,邵日宛無奈道:「你既然主張他有異心,那便拿出證據來,只憑你這一張嘴,就想隨意誣賴誰就誣賴誰了?」

邵陽峰對魏長澤道:「譚光達已說自己的緣由,那你呢?」

魏長澤冷笑了一下,懶洋洋的靠在一邊,道:「說與不說有何意義,你心里早有決斷,我何苦費那番口舌?」

邵陽峰絲毫不為他言語里帶的刺所動,平淡道:「既然如此,那便都罰往思過崖思過半月,也省的你總以為我有失偏頗。」

這決斷不是偏頗,卻也是最大的偏頗。

邵日宛道:「師父!」

邵陽峰掃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訓誡,他今日已是多次頂撞,實在不能再多說什么了,不光顯得過於奇怪,也不會再改變什么了。

邵陽峰決斷已下,斷不會再改,不管怎樣,魏長澤這半月的思過都逃不掉了,他自己倒是無所謂的樣子,晃晃盪盪的拍了拍衣袖,沖著邵日宛道了聲別便走了,當真是瀟灑無狀。

反倒是邵日宛給氣了個夠嗆,一天也沒給自己這些師弟們好臉色看。

一方面是這些人著實可恥可恨,誰也想把魏長澤踩到泥里,另一方面就是魏長澤著實太不爭氣,就這么認了罰。

到最後他也不知道是氣什么了,只恨這命運不肯眷顧有心人,恨這作者著實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