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恩愛兩不疑(一)(2 / 2)

魏長澤身體綳得緊直,一直到了這些人走了也沒松下來,邵日宛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他霍然驚醒,眼神里的深沉被瞬間打散。

邵日宛道:「是我忘了,江必信是該出場了。」

魏長澤馬上又恢復平時那副沒正經的樣子,道:「去他奶奶的,管他作甚。」

邵日宛:「你待要如何?」

魏長澤只是道:「你怎么就穿了這么點兒就出來了?」

邵日宛氣笑道:「說說正事吧小師弟。」

魏長澤伸手替他緊了緊他頸間大氅的兔絨毛,輕聲道:「今晚等我,我有話要與你說。」

正午過後陽光和煦,雪水滴滴答答地順著冰棱子掉下來,地上混了泥水和未化的雪,邵日宛倚在窗頭看了看,這一片的景象與年年在清明山看到的並不一致,總顯得有些蕭索。

這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他拿著個小手爐煨著,竟難得有些閑情逸致,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些心事。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卻總擱在心頭放不下的事。

藏名山有一處練功場,長寬百米,地上是白泥覆平,正有四五十人揮拳大喝著比劃著。

魏長澤正路過,站在最後看了看。

黃明功也混在人群里揮喝著,這些人倒是有心氣,這都什么時候了也不曾松懈下來。

隔行如隔山,魏長澤看不出什么門道,也不打算多管閑事轉身便要走,卻忽然被站在最後的一人看見,那人瞬間站好行禮道:「仙君。」

黃明功轉過頭來,走過來道:「您有什么事?」

魏長澤啥事也沒有,隨意道:「不用管我。」

黃明功憨笑道:「讓仙君見笑了。」

「沒,」魏長澤道,「我看不懂。」

黃明功撓了撓頭發道:「兄弟們打算再在這練一次功,興許以後就沒這個機會了。」

魏長澤頓了一頓,也還是什么都沒說。

黃明功道:「不管怎樣,都謝您雪中送炭。」

魏長澤瞥了一眼他身後的眾人,忽然問道:「你們內功心法都練熟了?」

練功場上豎了一個高高的台子,魏長澤坐在上面雙臂交錯擺了個式,周身真氣肆意澆灌,震盪出去,他開口道:「若想自拔只有兩條路,多思和勤練。」

魏長澤的眼神掃過眾人,面色平淡無波,「人和人之間最大的差距是在腦袋里的,所謂天份不過如此,練功法不是瞎練的,你要先學會思考。」

「有時突破的契機就是一句話而已。」

此話一出,他卻忽然想到了那日邵日宛費盡苦心地逼著他提水練功的事,嘴角輕輕地勾了勾。

邵日宛倚在窗邊有些困頓,煨著手爐趴在了小桌上,窗外的雪水『滴答滴答』地落下來,打在地上綻開一朵朵小水花。

魏長澤的聲音並不大,卻清晰的落在了眾人的耳中,「內功心法究根結底也不過是固基練氣,不要拘泥與各家之言,其一靜心,其二凝神,將真氣視為身體的一部分,如你的胳膊,你的手,你的腿一般,你強大,你的真氣也就強大,你們不是獨立存在的。」

說著他震了震衣袖,一股浩然之氣噴射而出,匯入了眾人的天靈蓋之中。

魏長澤道:「就是現在!」

藏名山練功場上,近百個武修打坐凝神,隨著魏長澤的節奏一步一步地深入,這一坐就是兩個時辰,原本大亮的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來。

直到了伸手不見五指,夜風凜冽打在了眾人身上時,這一日才算過去。

黃明功千恩萬謝,魏長澤只是擺手說不必轉身走了,等走到了路口時猶豫了一下,腳下一轉,向了另一條路走去。

夜風寂靜,地上的泥水也凍住了,腳步踏在上面發出『沙沙』地響聲,他忽然停了下來。

江必信走了出來,黑暗中一襲白衣格外顯眼。

魏長澤背過手,在一片漆黑中平靜地看著他。

江必信道:「你不該趟這趟渾水。」

魏長澤:「你不該管我。」

窗外的一個冰棱子忽然落了下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邵日宛忽然驚醒,向窗外望了一眼,隱約見了似乎有人影,含糊道:「長澤?」

魏長澤向著院里望了一眼,對江必信道:「還有何事?」

江必信道:「你的身世藏也藏不住,明日必有人能將你認出,那就多年隱忍都付之一炬了。」

魏長澤著實心煩,並不想與他多費口舌,直接道:「我已輸了,你我二人天生便不對路,不必生生地做出和睦的姿態,日後相見只需形同陌路便可,大家都坦然。」

江必信這人在書中是個典型的主角光環加持的形象,偉光正,心里估計也是膈應魏長澤的,只是面上還是和煦,他這一輩子幾乎沒受過什么苦楚,所謂的歷練也根本和魏長澤不能比,他本就有野心,什么都想管,卻都等著別人將這些名與利拱手送到自己的手中。

面上還是清高模樣。

他與魏長澤是兩個極端,魏長澤的氣質是凜冽的,是具有攻擊性的,他想要的都擺在名面上,他一輩子吃盡苦頭,都血淋淋地擺在眾人面前,他的野心是被逼出來的,人們卻只看到了他的野心。

而江必信是含蓄的,是收斂的,清高的,他才是作者的寵兒,脫離了文字,江必信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人都是復雜的,沒有絕對的惡人,同理,也沒有絕對的善人。

江必信道:「你還是嫉恨於我么。」

魏長澤嗤笑了一聲,「這個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