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澤拳頭攥緊,忽然舉起了武魂之刃,將鎖鏈齊齊砍斷,邵日宛落入他的懷里。
他不管不顧地將真氣渡給邵日宛,卻發現已是一片死相。
劍氣殺身,毒氣入體。
魏長澤好似心口被掏空了一樣,跪在地上一時怔然。
忽然間,他猛地站起來,用刀刃指著魏仲道:「你來,救活他。」
他自己的真氣已經不能給邵日宛療傷了,魔煞入體,有害無益。
魏仲沉默地看了他片刻。
魏長澤怒道:「你想死嗎!」
魏仲長嘆了一聲,拄著拐杖走向前來,將邵日宛扶起,見他的背後已是血肉模糊,帶著被腐蝕的傷痕。
魏仲盤腿坐起,將真氣源源不盡地輸入邵日宛的身體之中。
毫無用處。
魏仲手下點上了邵日宛背上兩處大穴,最後沖出了一股強力,生生將邵日宛剩下的最後一口氣吊了上來。
他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魏長澤趕緊沖上了前去,他握住了邵日宛的手,卻什么也說不出,眼中的黑色還未褪去,卻逼出了淚水。
邵日宛道:「……魏長澤。」
魏長澤連連應道:「我在,你沒事,會好的、會好的。」
邵日宛氣力不足,輕搖了搖頭道:「到底,是我拖累了你。」
魏長澤咬著牙,憋著眼淚,胡亂的揉了一把臉,蹭了滿是血痕。
邵日宛伸出手,替他擦了一下道:「……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你好好活著。」
他的手慢慢地劃了下去,卻被魏長澤握住,貼在自己的臉上不肯放下。
魏仲道:「世子,該放下,就放下吧。」
魏長澤卻拿起了武魂之刃,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當夜石陣之中,無一人生還,血殺之氣,百日不散,秦安法會千百年來,第一次中途夭折。
這世上多了一個魔修,叫魏不忌。
死了一個劍修,叫魏長澤。
常有孩提在夜里啼哭,父母長者口中恐嚇孩子的故事也換成了魏不忌血洗天極門。
有人傳言,魏不忌本不叫魏不忌,他是當今聖上魏廣延之子,在魏廣延還未當上皇上的時候遭奸人所害,迫不得已把這個兒子給送了出去,本想讓他當個道士,卻沒想,等他登上了皇位,想將兒子接回來的時候,自己的兒子卻入了魔。
這傳言並不知真假,沒有人見過當今聖上,更沒人見過魏不忌,因此只憑人隨意去說了。
在這世上,魏不忌的仇敵太多了,但後來,一個也沒有了。
江家倒了,十六年前,江獨參了魏廣延一本,讓他妻離子散,十六年後,魏廣延登基為帝,下的第一道皇令,就是江獨一脈株連九族。
毒妻為前皇後一派做事,前者死在魏不忌的手中,後者死在了魏廣延手中。
變革總要流血,更何況本就沾染仇恨。
所有曾擋在魏不忌面前的人,都消失了,包括魏仲,那個跟了魏家四十年的山羊胡老頭子。
他徹底墮入了魔道,到底成了殺人如麻的魔修,為世人所喊打喊殺,人人當他現世修羅,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魏長澤算是輸了,隱忍一生,沒有逃過命運捉弄,只因為這書中的扯淡的劇情,讓他總也難以逃脫。
但也算贏了,手刃仇敵,快意凜然。
酒館里,一個說書先生正講得眉飛色舞,「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魏不忌卻已經趕來,正對上石陣數人,見此情景那是又怒又恨,只看他右手一震便召出武魂之刃——」
這邊的矮桌旁,一個男人正聽得興起,他周身穿戴不俗,頭發規規整整地收拾好盤起,眉眼既雅又俊,卻盤著腿在一旁嗑瓜子。
門被推開,一個黑衣短褐男人走了進來,帶進了一屋子的風雪。
李舒沖他揚了揚下巴,「下雪了外邊兒?」
魏長澤道:「他怎么樣?」
李舒卻扔了個花生,那嘴接住了道:「你這煞氣是不是又重了,也收斂些吧。」
魏長澤又問了一遍,「他怎么樣了。」
「挺好,」李舒笑道,「比你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