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情種方自知(2 / 2)

陳家常年不走動的表親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趕過來幫著發送了陳老頭子。他們又勸服那閨女跟著他們去了,連房子帶田地都便宜賣了出去。

至於他們能否善待陳家閨女就不得而知,不過來的那位表嫂長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陳家的東西往馬車上裝,一雙眼睛緊盯著不放滿是算計,轉過臉對著陳家閨女卻又溫柔慈愛的模樣。

不過用笨心眼仔細想想,若是關系好相處的親近,怎么會一次都沒來往過?偏生陳家出了事,只剩下個孤女,他們便找上門來!個人有個人的造化,旁人跟陳家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也只能私底下說說罷了。

幾天功夫不到,在陳家村風光了十多年的陳家竟然灰飛煙滅,讓眾村民議論紛紛,茶余飯後說得都是這事。

很快,村子里又有一件新鮮事,豆花的弟弟二寶要成親了。白家擺了幾桌喜酒,街坊鄰居都過去賀喜。孟朵自然要去,份子錢還沒少隨。

白氏守在帳桌跟前,雖然不認識字,可錢數還是能看明白的。她見孟朵竟然隨了這么多錢,臉上立即笑開了花。

她扯著孟朵的手說道:「快點帶三春、四丫屋里做,昨晚上燉菜燒了半宿的大鍋,炕上熱得燙人。你坐得時候把小板凳放到屁股底下墊著,免得燙出大泡來。」

「豆花不回來了?」孟朵張望了一陣問道。

「她身子越發重了,王老爺和夫人都擔心連屋子都不讓輕易出來。」提及豆花,白氏臉上的笑容越發深了,「我們家豆花合該著有些福氣,真是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雖說她人沒能回來,可心意卻到了,就連王老爺和夫人也都有賞賜。

那么好的綢緞我是第一次摸,夠我們全家做一年的衣裳了。還有成擔的喜餅、饃饃,不要錢似的抬了過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對了,一人上了天,雞狗都跟著飛上去了。」

「不對,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三春在旁邊笑著糾正。

「你小子明白什么?一天學堂沒進過,還過來挑我的錯處。」

三春聞言笑嘻嘻的回道:「等過幾日二嫂就送我去學堂,給夫子的三彩禮都備好了。」

「好!你小子就好好念書,長大了掙個秀才回來,也讓咱們陳家村的男女老少都跟著沾沾光!」今個兒白氏的心情非常好,對三春也多了幾分耐心和好顏色。

孟朵見又來人寫帳,趕緊帶著三春和四丫進屋去了。

三春瞧見二寶穿著大紅袍像模像樣的在院子里敬酒,便湊過去瞧。孟朵帶著四丫進了屋子,挨著李婆子坐下。一桌子女人,自然是家長里短嘰嘰喳喳。

孟朵笑著不怎么接話,不時給四丫夾菜。屋子里很熱,炕更是燙人,窗戶都大開著,孟朵瞧見三春在院子里找了個地方坐下了。男孩子是該闖盪些,孟朵也沒喊他進來。

「你們聽說了沒有?最近鎮上來了大人物了!」李婆子神秘兮兮的說著。

她的馬車每個月去鎮上兩趟,自然比旁人的消息要靈通些。眾人聽見這話都感興趣的問起來,孟朵也側耳聽著。

「大街小巷都是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一個個瞧著凶神惡煞,腰上都帶著刀劍,比那日見到的捕快還要威風百倍!」

「或許是官差辦案經過咱們鎮上,怎么知道是大人物來了?」有人不以為意的說著。

李婆子被人搶白有些不高興,又接著說道:「官差的穿戴打扮我還能不認識?而且我聽鎮上的人議論,說那伙人來了有兩三日,把各個路口都封上了,對來往的人嚴加盤查。

上次知縣大人到鎮上來,不也是這么個架勢嗎?不過我估摸這次來的人物更尊貴,聽那些人的口音可不是本地的。阿彌陀佛,明個兒再去鎮上,若是有幸見到貴人,那才是我的造化了!」

「貴人哪里是說見就能見的?你以為是街邊的白菜、蘿卜?」旁邊有人打趣著。

眾人都笑起來,又有人說起自個去遠處的見聞,一時之間眾人聽得入了迷。

赴完酒席孟朵就帶著四丫出來,三春早就吃完了,正在院子里等。

「二嫂,大哥說晚一些回去。他要去強子叔家商量買種子的事,讓你別惦記。」三春笑呵呵的說著。

孟朵答應著歪頭在院子里找,看見孟大就跟肖強坐在一塊兒正在說話。

可能是感覺出有人瞧自個,他一扭臉,兩個人的視線正撞在一起。

孟朵微微點頭,又比劃了一下讓他少喝酒,看見他笑著點頭才帶著小叔、小姑走了。

「孟大哥,再來一杯。難得席面上用這么好的酒,多吃一杯是一杯。」肖強小聲說著。

孟大回頭說道:「一會兒還要去買種子,別貪酒誤事!人這一輩子吃穿有數,年輕的時候把好東西都享用完了,到老了恐怕要遭罪。」

「說得這么好聽,還不是二嫂子不讓你多喝!」肖強吃吃的笑起來,勾著他的肩膀咬著他的耳朵調笑著,「孟大哥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怎么就這么聽二嫂子的話?不過二嫂子這人確實挺好,長相自不用說,十里八村難得的清秀人,還是越瞅越舒服漂亮的那種。干家務活麻利,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誰要是娶了這么個好媳婦兒,就等著享清福吧。」

「你還真是喝多了!」孟大一巴掌呼在他頭上,「趕緊下桌走了。」

肖強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他還真是沒有少喝。孟大架住他的胳膊,兩個人出了院子往家去。

他靠在孟大身上,眼睛眯縫著似乎快睜不開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是替你著急。什么兄弟媳婦兒?去掉『兄弟』兩個字才讓人歡喜呢!」

孟大聽得真亮登時如遭了雷劈一般怔住,半晌都沒挪動腳窩。這話他不是第一次從肖強的嘴里聽說,可這回卻感覺不一樣。

「你們哥倆兒都醉了?怎么站著不動彈了?」後面趕上來個人笑著說道。

孟大這才怔過神來,扶著肖強走了。

孟朵回了家也沒歇著,帶上三彩禮去了陳夫子家。眼瞅著學堂就要開了,不能耽擱三春念書。

陳夫子照例問了三春幾句,見到他反應機敏滿意的點點頭,「明個兒就送過來吧,這個歲數是該啟蒙了。」

三春聽了眼睛立即亮晶晶的,按耐住心頭的激動規規矩矩給陳夫子行了大禮。

回去的路上,三春難得一路嘴巴都沒閑著,孟朵瞧著他笑著不言語。

到了家,孟朵把舊年做衣裳剩下的邊角余料翻出來,縫制了一個花書包。三春見了歡喜的不得了,可轉頭又有些不自在。

「還是別拿什么書包了,也沒有什么東西能裝。」他用手來回摸著花書包,顯然是稀罕地不得了,「況且我聽說頭一個月不過是背書,動筆寫還得一陣子。」

孟朵聽見這話笑起來,「小叔子放心,給你置辦筆墨紙硯的錢都預備下了。等明個兒我去鎮上就買回來,既然讓你去念書,這些東西不能免!」

「真的?可是筆墨紙硯很貴的……」三春咬著嘴唇小聲說著,「念書可真是費銀子,除了要給夫子束脩,每個月還要交半斗的糧食。」

「知道心疼銀子就好好念書,若是貪玩仔細你大哥打你屁股!」孟朵用手指點著他的腦門說著,「念書也不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去,把院子掃掃。」

昨晚上孟大跟孟朵說了幾句,不外乎是擔心三春念書不成,再肩不能提手不能拎,這好好的孩子豈不完了?故而孟朵並不隱瞞家里的情況,念書花多少錢,家里的花銷需要多多等等,她都讓三春知道。家里有活計也使喚他,念書也不能什么都不干。才進學就關在屋子里死讀書,以後學得多了、深了,又該怎么辦?

孟朵見天氣挺好,又把家里的臟衣裳都洗干凈。三春和四丫幫著擰水、晾曬,搭了一溜。

轉眼就是一天,溫在鍋里的飯菜有些涼了,還不見孟大回來。孟朵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站在門口張望,看見孟大過來忙欣喜地迎上前。

「又不是來得客人,里接外送的做什么?」朦朧的夜色下看不真亮孟大的臉,不過聽動靜卻是有些不悅的味道。

孟朵一怔,瞧見他甩手大步進去忙把院門關好,隨後扭身跟了進去。

「大伯,你不說要去買種子嗎?」她見孟大空著手進來奇怪的問著,「你一定沒吃晚飯,我去熱熱端進來,大伯先洗洗臉?」

「好生啰嗦,天不早了,你帶四丫去睡吧。」孟大有些不耐煩的擺手,然後一揭門簾子出去了。

孟朵見他的舉動奇怪,心里有些納悶卻不敢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