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掉下傻哥哥(2 / 2)

「別喊了,趕緊睡覺。」孟朵柔聲說著,又讓三春挪到孟大旁邊去睡,把位置空出了。

傻小子高興的挨著簾子躺下,那簾子並不太厚,孟朵隱約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

孟朵突然覺得臉有些發燙,即便是跟孟大、孟二也從未這般緊挨著睡覺。她趕緊翻過身去,聽見身後傳來低低的呼聲。

「朵朵,你睡了嗎?」

「嗯。」

他立即不在言語,不一會,響起均勻的呼吸聲。孟朵聽見心里暗笑,到底是腦袋不靈光,比小孩子還要好哄。

第二天,孟朵醒來的時候發現孟大不在屋子里。她起來燒好了早飯,三春和四丫都起來了。他們兄妹先把被褥疊好,然後洗頭臉。傻小子跟著他們學,雖然被褥疊的不算整齊,洗臉水弄得滿大襟都是,不過卻算是能自理。

孟大從外面走進了,悶聲說道:「沒聽說村子里誰家來親戚,吃完飯我跟強子去鎮上買種子,沿途打聽一下。不是怕他吃喝拖累,只怕他家人著急上火正四處尋呢。」

吃罷飯,孟大和三春都走了,孟朵在屋子里干活,四丫和傻小子在院子里喂狗。

「喂。」孟朵喊了一聲,看見傻小子沒有半點反應,走過去說,「沒個名字叫你也不方便,你是後來的,就排在三春、四丫後面。叫你五福怎么樣?」

「五福!五福!」他似乎挺喜歡自己的新名字,笑著拍手高喊起來。別看他傻里傻氣,可模仿能力很強,只要有人打樣學什么像什么。孟朵見了心里越發自責,看樣子他原本不傻,只是腦袋上挨了一下才變成現在這樣。應該給他請個大夫瞧瞧,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一切等孟大回來做主,孟朵暫時把這個主意存在心里。

這一整日,五福都非常興奮,誰一喊他的名字便高聲答應著,然後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孟朵抱柴火他搶著抱,孟朵洗衣裳他幫忙搓,孟朵做飯,他鍋子、鏟子亂動。雖然做得亂糟糟,卻滿臉的認真干得滿頭大汗。

孟朵見狀並不氣惱,耐心、細致的教他,他越發來了興致。四丫見了撅著小嘴,扭身回屋子去做針線。

平日里孟朵教她些針線活,她只顧貪玩懶怠動手。如今見到孟朵一個勁的誇獎五福,她這才把早就仍在一旁的活計撿起來。

「二嫂,你看我綉的好看嗎?」她把自個綉的花樣拿到孟朵跟前,聽見孟朵誇贊,還示威地瞪了一眼五福。

「朵朵,我把小狗喂了,還帶著它們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呢。」五福也獻寶似的說著,隨即朝著四丫做鬼臉。

孟朵笑著看著二人,「你們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說完伸手摸摸四丫的頭,抬眼瞧瞧五福,這丫太高還真是摸不著。

沒想到五福竟然彎下腰來,把頭湊在孟朵跟前讓她照樣摸摸。白白長了這么大的個子,還真是個小孩子脾氣。

「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子,長得挺不錯的!」李婆子從外面走了進來,眼睛不住的打量著五福。

五福才跟孟家幾口人熟悉,冷不丁見了陌生人嚇了一跳,連忙躲在孟朵身後不敢出來。

「李大娘快屋里坐。」說著又安撫的拍拍五福的胳膊。

李婆子進了屋子坐在炕上,伸頭瞧著在院子里逗狗的五福,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家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親戚?瞧著怎么有些不對頭呢?」

「哪里是什么親戚,不過是他又冷又餓闖進家里來。那凍得邦邦硬咯掉牙的窩窩頭都啃得下去,瞧著著實可憐。先留他幾日,大伯已經四處打聽去了。找到他的家人去給送過去,李大娘消息靈通也幫著留意一下吧。誰家丟了人,能不著急?」

李婆子聽了她的話,嘆口氣說道:「也就你們家好心,留下這么個腦袋有問題的家伙。看他長得又高又大,肯定是能吃的不得了。俗話說得好,家里有一個壯漢,米缸里就存不下余糧。不是我說,除非是有錢人家,不然誰願意養活個能吃不能干的廢物?或許他家巴不得他回不去呢!一日找不著他家人,你們就留他一日?」

「那又能怎么辦?他這樣的到了外面,會被人家欺負。」李婆子雖然心眼好,可卻嘴大舌長,孟朵沒敢把打暈五福的事情說出來。

她並不是想要推卸責任,等到見了五福的家人,她自然要當面請罪。

「你就是心底太善良。」李婆子笑著說道,「他這樣的不被人欺負又能怎么樣?白家的二寶就是個例子!」

孟朵對二寶的事多少聽見些風聲,最近鬧得越發不成樣子。

原來那二寶本就腦袋不靈光,雖然生活小事能夠自理,不過卻不能像正常男人擔起家里的重擔。她娘用賣女兒的銀子,給他買了一個媳婦兒回來。

那小媳婦兒並不知道二寶的情況,也是被媒人半誆半騙糊弄過來的,都是家里頭艱難的緣故。

洞房之夜倒還糊弄了過來,二寶雖說有些發呆,好在身子健康有著最原始的本能。稍微有些不靠譜,小媳婦兒以為是他喝多了的緣故。

等到第二天,小媳婦兒才發現他有些異常。說話行事帶著小孩子性兒,家里做豆腐,他什么活都不會干,不順心了還耍氣。

那小媳婦兒也挺厲害,什么話都沒說。等到三天回門,帶著東西回去,回來的時候卻只有二寶一個人。白嬸見了著了急,趕忙去她娘家領人,小媳婦兒說什么都不肯回來,說要把聘禮銀子退了,實在逼急了就一頭碰死!

後來還是白嬸又答應拿出五兩銀子,她娘家爹娘才死活給攆了回來。那小媳婦兒回來,心不甘情不願。白嬸自然要叮囑二寶好好對待,還要寸步不離的看著。等懷了孩子,她也就死心塌地了。

那小媳婦兒早上不起,白日里不是這難受就是那不舒服,整日里什么活都懶得干。白嬸稍微給些臉色就不干,又哭又鬧尋死覓活。偏生二寶被她哄得溜溜轉,一味向著自個媳婦兒。

白嬸原本是潑婦的性子,沒想到竟然折在自個兒媳婦手里。這可真是惡人自有惡人降,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不過村子里沒幾個人同情可憐白嬸,她對豆花沒個做娘的樣子,把全部心血都放在兒子身上。如今是指望哪塊雲彩,哪塊雲彩不下雨。眼下她兒媳婦兒就這般惡刁,以後也難孝順她。還有人背後議論,說那小媳婦兒長得有幾分姿色,能不能養活的住都成問題。

孟朵一向不喜歡背後嚼人家的舌根,只是因為有豆花的關系才多關心了些。

「剛才我從他們家門口過,瞧見那小媳婦兒描眉打鬢的,眉眼不太穩重的樣子,怕是……」李婆子的話說了一半,「哎呦,我也坐了半晌。上次我托你描得花樣可好了,我來取。」

孟朵聽了忙拿過來,笑著說道:「好不好的李大娘別挑,若是不嫌丑,以後有什么活計又不著急,只管拿來便是。」

「你做得活最好,連鎮上的陳姑奶奶都相中。我這臉皮子厚,以後少不得煩你。眼看天不早,我家老頭子要回來了。我得回去燒飯,你忙吧。」李婆子最是行動麻利的人,說話間已然站起身出了房門。

她到了院子里,看見五福正傻呵呵的笑著,過去問道:「你今年幾歲了?家在哪里?怎么到了陳家村?」

他聽了滿臉茫然的搖搖頭,隨即又撓撓頭可憐兮兮的瞧著孟朵。

李婆子見了搖搖頭,說道:「怪可惜了的,不缺鼻子不缺眼,單單心眼子比旁人少了些。」說完拿著花樣走了。

晚上,孟大扛著幾個小口袋回來,里面裝著幾樣種子。

「大伯,往年咱們都是只種苞米,今年的種子樣怎么多了起來?」孟朵看著放在外屋地上的口袋問道。

孟大一邊洗手一邊回道:「那幾塊地都不算太厚,還有一塊是沙土地,我合計著種些花生。可那種子貴得離譜,我只買了些苞米、高粱和大黃米的種子回來。沙土地種什么都不打糧食,我正犯愁呢。不行就種紅薯,好歹不能荒著啊。」

孟朵聞聽眼神一閃,她記得過兩年,村子里就有人開始種芋頭。那東西高產,能當成主食又能做菜,飢荒的時候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大伯,我去陳家瞧見他們廚房做芋頭,咱們也種一些?」她想到這里說著。

孟大聽了一愣,他們這邊倒是有人種紅薯,不過誰都不肯用口糧田去種,多是在河邊、山腳下開荒的地方種。他們不怎么把地瓜做主食,不過用來漏粉,磨成粉面子做菜用。

「聽說那玩意兒還不如紅薯的味道,吃得時候要蘸糖,一般人家誰吃得起?」孟大擦擦臉回著。

她聞聽笑著回道:「正是有錢人才吃,咱們賣了換錢再買糧食也是一樣的。我聽陳府里的廚娘說了,他們家用的芋頭都是荔浦運來的,個頭大口感軟糯,味道很好。

廚娘還說,這芋頭最喜沙土地,長得好了,一拔秧子下面帶出一大串芋頭。若是咱們也種,我就跟陳府的人打聽打聽,買些荔浦芋頭的秧子。」

孟大聽了覺得種得過,便讓她明天就去陳家問問。需要多少錢他們掏,只需要給指個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