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哭了好一會兒，這才平復下心情，她拉著丫丫的手還是沒有松開，「我這輩子都是在矛盾和後悔中度過的。早前我爹沒兒子，好像他的天都塌下來了一樣，我心里矛盾，既心疼他，又覺得他活該，最後我還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男孩子，扛起了整個家族，別的孩子玩的時候，我在學習，別的女孩子談戀愛的時候，我在給人看病。那個時候，說不後悔是假的。等歲數大一些後，我自己也看開了，個人有個人的活法，也許我從出生那一刻起，注定就是要賣給李氏家族的。可是……可是後來發生的事，讓我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中，我養的男人和兒子都不是好人，我愧對我的幾個徒弟，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死的，他們還都那么年輕……」李奶奶說到這又哽咽了起來。

方藝晨抱住奶奶，並沒有阻止奶奶繼續說，她早就感覺到李奶奶心里有事，那種深藏不願意告訴人的心事。現在奶奶願意說出來是好事，她需要做的就是耐心傾聽。

「我心里一直存在著一個疑問，這么多年我在內心里一直問自己為了大家把自己的小家弄得支離破碎值不值得、應不應該。」

「我今天聽了你的歌，奶奶突然覺得豁然開朗了，沒有什么值不值得，沒有什么應不應該。就像你歌詞里唱的一樣，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開，沒有大家穩，何來小家安。我最愛的還是我的祖國！」李奶奶露出了笑容。

第四天早上，何永志送孩子去了火車站，臨走的時候反復囑咐丫丫，「出門在外一切小心，歌努力唱就好，不要在意結果，不管你拿了第幾名，在爺爺奶奶心中你都是永遠的第一。」

方藝晨抱了抱爺爺，拎著背簍上車了。

到了火車上，她靠著窗戶，一手托著腦袋，雙眼看著外面的風景。

這一次回來爺爺奶奶的反應讓她的感觸很深，特別是李奶奶，她能看出奶奶內心的掙扎不舍，矛盾悔恨。更能體會到她心里那種深深的愛，她愛她的孩子，愛她的徒弟，愛整個李氏家族，但是她更愛這個國家。

方藝晨深吸一口氣，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想到睡覺的時候，李奶奶偷偷摸摸跟她說的話，她又忍不住笑了。

「丫丫，奶奶現在最愛的人就是你，沒有什么能跟你比的。」

方藝晨知道，李奶奶是把她這輩子所有該愛卻沒能好好去愛的情感都轉嫁到了她身上，她覺得很沉重，同時又覺得很幸福。

能有這么個老人全心全意的愛她，為她付出，她何德何能啊。

突然她腦海里跳出一個問題來，她心里最愛的是誰呢？

要是早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大聲說她最愛的是她家愛豆、她家老板，不用選擇，因為沒有之一。

但是現在，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爺爺奶奶的位置不知不覺中就跟自己的愛豆在一個水平線上了。

方藝晨笑了笑，決定下次再回老家的時候，一定偷偷告訴奶奶，她也最愛她了。當然她現在心目中最愛的人已經有好幾個了，喜愛程度不分伯仲，誰讓她有好幾個師傅呢，加上自己愛豆，剛剛好湊成一桌麻將了。

想想自己的愛豆，好像有些對不起他啊，從最開始的唯一，到現在要跟人分享，不知道現在才兩歲大的愛豆會有什么感觸。

方藝晨忍不住樂了，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到愛豆現在可能還穿著開襠褲呢，她這內心中澎湃的愛意就如那潮水一般暫時退去了，她怕以後見到她家愛豆的時候會笑場。嗯，還是等愛豆長大點再去看看他吧，現在……暫時還是讓彼此保持點神秘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