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你講的挺不錯的。」

飯後，葉楓把第二天有課的葉晴和蘇雯送到學校後，溫月琪坐在副駕駛，伸直腿，側頭看著葉楓，嘴角含笑的說道：「很鼓舞人心，我都被你鼓舞到了。」

「我講的應該比華爾街那些金融分析師差多了吧？」

葉楓不信的說道：「之前在紐約，你手下的一個主管，他給員工講課的時候跟打了雞血一樣，語氣頓挫激昂，當時我就覺得，這家伙要是會中文，回國內當傳銷講師，一定是一把好手，他不比我強多了？」

「那不一樣。」

溫月琪看向前面：「有些話，不同的人，不同時候，不同地點，不同情境講出來的效果都是不一樣的，今天晚上這種場合，你講完，然後所有員工站起來敬你酒，就會很有代入感，因為觸手可及的上市福利就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不得不激動，而華爾街不同，我們更多的時候是給員工，給客戶去構造一個美好的前景，告訴他們，這只股票能賺錢，這只基金能賺錢，要這一點並不容易。」

葉楓笑了笑，說道：「是不是跟過去戰爭年代一樣，同志們，往前沖，用身體堵住子彈，自由就在眼前，解放就在眼前？」

「這種話還是少說，尤其是處於你這個位置，弄不好會出事的。」溫月琪看了葉楓一眼，提醒的說道。

「我知道。」

葉楓雙手摸著方向盤，看著前面的路，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其實我身為中國人很驕傲，真的，非常驕傲，我也知道我剛才說的話不是很合適，但是我有時候就是覺得……」

說到這里，葉楓笑了笑，抿了下嘴唇：「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你心里似乎藏了很多事情？」溫月琪側頭看著葉楓，車里沒有開燈，葉楓的上身的輪廓是藏在陰影里的，看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他嘴角上翹的弧度有一些復雜。

溫月琪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是能夠在葉楓這個年齡段傳達出這種深沉復雜意味感覺的，卻是絕無僅有，只有葉楓一個人。

溫月琪頓了一下，問道：「方不方便跟我說說？有些事情藏在心里會堵著自己，說出來了，也許會好受一些。」

「沒什么，我也為以後的一些事情做好了准備。」

葉楓搖了搖頭，接著輕輕吸了一口氣，說道：「也許真的像有些人說的，不同階級，有不同的煩惱吧，窮人有窮人的煩惱，富人有富人的煩惱。」

「這一點我認可。」

溫月琪點了點頭：「你覺得富人的煩惱大一點，還是窮人的煩惱大一點。」

葉楓說道：「這個不好比較。」

溫月琪問道：「為什么？」

「因為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都會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窮人會說，我沒車沒房，每天累的直不起腰，飯都快吃不上了，你們這些有車有房的富人，怎么會有我們的煩惱多？實在不行你跟我們換啊，你來干我們的活，我來住你的大別墅，開你的豪車。」

「那么富人願意嗎？他們不願意，因為他們是從窮人那個階段過來的，但是他們又真的快樂嗎？也不快樂，只能備著各種各樣的壓力，打腫臉死撐著。」

葉楓說到這里頓了一下，評價道：「說到底，人是最不願意將就的動物。」

溫月琪沒想到葉楓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沉默了一會，看著葉楓的側臉問道：「那你願意將就嗎？」

葉楓搖了搖頭，說道：「我以前以為我可以，但是現在發現我將就不了。」

「是啊。」

溫月琪靠在了座椅上，與葉楓看著前面，深有感觸的說道：「人是最不願意將就的動物，無論是感情也好，還是事業也好，都不願意將就。」

說到這里，溫月琪抬起手，對著擋風玻璃外面的天空做出了一個相機的手勢，接著說道：「就好像我一樣，原本看的天空像相機里面看到的這么大，但是只要看到了外面的風景，便情不自禁的想跳出這個相機，雖然努力了十年也小有成就，但總是覺得缺了點什么，也總會時不時的想要回到小時候看一看。」

葉楓心里一動：「你覺得人可以回到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