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袍澤情深(1 / 2)

一聲隊長,讓孫孝忠老人淚流滿面。 x

這個稱謂,他已經太多年沒有再聽到過。

在抗日戰爭那個把全國都打爛了的民族危難關頭,國民空軍從最開始的六架飛機一個小隊,打成六架飛機一個隊,最後打到有的隊只要還有兩架飛機,就依舊保留著隊編制。

最開始,孫孝忠所在的隊有二十四架飛機,當他提升為隊長的時候,整個隊還剩下七架,打到最後戰爭結束的時候,只剩四架,絕大多數被擊落的飛行員都很難幸存,慘烈程度可見一斑。

戰爭結束後,孫孝忠轉為職,和原本隊里的飛行員分來之後,隊長的這個稱謂幾乎就已經沒什么人叫了.

電話那頭的韓子立也是一樣滿臉熱淚,記憶力減退對年齡大的人來說,是一種無痛的折磨,越來越多的人和事被自己遺忘,當人們在自己面前詢問是否還記得他、是否還記得某些事的時候,韓子立總是覺得極其失落,因為很多人和事他真的是絞盡腦汁也記不起來,這讓他覺得愧對了許多人。

這幾年來,抗戰的那些事情,他自己都已經記不起多少了,很多事情還沒有兒子記住的多,所以當孫孝忠剛說出名字的時候,他怎么都想不起來關於這個名字的細節,但是這個名字在他潛意識里,似乎又充滿了與眾不同的意義,這種巨大的矛盾讓他格外痛苦。

萬幸的是,當孫孝忠說及當年部隊番號的時候,老人那掙扎在瓶頸處的記憶忽然之間涌了出來,有關當年的那些片段、那些畫面、那些人、那些事,也如潮水一般涌向了他,他知道了電話那頭的聲音來自當年的隊長孫孝忠,這讓他激動到無以附加。

韓子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銷聲匿跡了幾十年的老隊長孫孝忠竟然會給自己打電話,他忍不住再次詢問一遍:「隊長,真的是你嗎?我是子立,你真的是孫孝忠嗎?」

「是我啊子立!我是孫孝忠!」孫老先生一遍遍的重復著,隨後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感嘆:「50年我聽說你去了台灣,結果他們志願者告訴我你在川都,你怎么去了川都了?」

韓老先生也哽咽著說:「我也聽人家說你放棄去台灣的機會了,當時我已經到了台灣,我還想給你發電報勸你過來,但是他們說你在的團部都撤完了,沒法發電報聯系,我給你寫了好幾封信,托人送到雲省都沒有找到你,49年底不少跟著過去的飛行員因為想家,開著飛機逃回來,我也想家,49年底就找准機會逃回來了……」

孫老先生感嘆道:「你可真是了不得,換了我是你,我都未必敢逃,萬一被擊落連命都沒咯!」

韓老先生抹了把淚,說:「老隊長還是你了不起,你為了老婆孩子直接放棄了去台灣的機會,我是意志不夠堅定,丟下老婆孩子就跑了,慚愧啊!」

孫老先生安慰道:「不怪你,他們當時肯定告訴你事後會把老婆孩子也接過去跟你團員吧?」

「是啊,當時他們跟我說過段時間就把老婆孩子接過去跟我見面,但我去了才知道,當時那種情況,老婆孩子根本就不可能過得來,那時候我才知道上當了,留在那邊就意味著必須跟老婆孩子分開,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重聚,那我哪能受得了,所以說還是老隊長你了不起,看的也比我透徹的多……」

孫老先生點點頭,在電話前忽然沉默了起來。

這時候,韓老先生的兒子急忙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李牧之前跟他通過電話,勸老人下山的事情,需要韓老先生的幫忙。

長達一兩分鍾的沉默之後,韓老先生在電話那頭說:「老隊長,咱們見個面吧!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死之前能再見你一面,我就死而無憾了!」

孫老先生不假思索的說:「是要見面,是要見面,你給我個地址,我去找你!」

「我離你可不近啊老隊長!」韓老先生說:「我聽人家志願者說,過段時間要帶咱們這些老飛行員去春城重聚,咱們干脆就在春城見吧,死之前還能舊地重游一次!說不定還能見到其他的老戰友!」

孫老先生說:「我剛才聽說,保羅克勞福德還活著,過段時間也要到華夏來,你還記得他嗎?」

「保羅克勞福德是誰?名字咋這么長?」韓老先生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找回,一時間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孫老先生說:「你忘啦?保羅,飛虎隊開99號大鯊魚p-40的那個美國人,有一次你的飛機負傷了,我跟他一起掩護你撤退,事後你還專門請他一起喝酒。」

韓老先生愣了片刻,這才恍然大悟說:「我想起來你說的那個人了!他還活著呢!」

孫老先生笑道:「咱倆都還沒死呢,人家咋就不能活著了。」

韓老先生也笑了,道:「說的是呢,不過都這么大歲數了,這次可能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面了,老隊長,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