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雙目通紅，顯然是大哭過，他垂著頭，渾身無力道：「我都聽周前輩說了，你是修仙者對不對，你收我為徒吧，我要跟著你學習仙術，變得強大，好為周前輩報仇！」

望著少年剛硬卻尚且稚嫩的臉龐，寧曉曉搖了搖頭，轉身沖寧六道：「帶他下去好好休息。」

少年急了，上前拉扯她的衣袖，懇求道：「先前是我不對，對你無禮了，可是周前輩也是你的師父，你就不想知道他為何會受重傷，是被誰所傷。」見寧曉曉一臉漠然，背對著月光，一張俏顏越發冰冷的仿佛瓷人。少年怔住了，他目光變得幽暗，眼眶通紅，良久良久，咬牙道：「我原以為你跟著周前輩，也是個好人，卻原來是我周玉看錯了人，你分明就是冷血無情！」

寧曉曉不為所動，一臉平靜的道：「說什么呢你，瘋夠了？」

夜幕下，少女烏黑的雙目熠熠動人。

少年神情一滯，似是被她的沉默感染，抿著唇，一雙清亮的眼睛似是委屈又似是無助的瞪著她，就仿佛黑夜里受傷的小獸，恐懼又倔強的掙扎著。

「瘋夠了，就回去睡一覺。」

寧曉曉看了眼寧六，後者心領神會的拿捏著力道將周玉敲暈，然後把暈厥的少年拎了出去。

直到屋內安靜下來，寧曉曉推開窗子，就著月光將玉簡貼在額頭，閱讀周爺爺給她留下的話。

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寧曉曉鼓著腮幫子睜開眼睛。

「周爺爺啊周爺爺，您老人家就算投胎去了，也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寧曉曉苦笑了一會，將玉簡收進儲物袋里放好。

讓她照顧名喚周玉的少年？她又不是老媽子！

而且周方仁到底哪點看出她就能勝任了，這大千世界，寧曉曉都不敢保證自己能闖出一條活路，何況還要帶著個叛逆少年。

不過寧曉曉也不是沒有法子，玉簡里周方仁只說要她扶持周玉在修真界生存下來，並沒有具體方法是什么，寧曉曉也不好把他帶到清劍門，畢竟清劍門是小門派，而周玉的資質僅次於天靈脈，就算在大門派里都是絕對假以時日便能成為核心弟子的人物，她思慮了一會，倒是有個想法，讓周玉進入大一點的門派，這樣一來不會辜負了他的資質，二來以他的資質，定能被門內的高階修士看重，要是收為親傳弟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周方仁留給她的玉簡里，大半部分都是他畢生煉丹心法和所知的一些丹葯的丹方，信息十分珍貴。

寧曉曉受了他的恩惠，不免多為周玉想了一些，決定以後先要改掉那少年叛逆倔強的性子。不過周玉能從崔氏手里活下來，可見也不是太簡單的人物。

翌日一早，寧曉曉就托人給周方仁在府城的後山腳下做了個衣冠冢。

他老人家漂泊半生，這下子也算落葉歸根了。

途中，少年周玉一直沉默不語，全沒有昨晚的沖動，這倒讓寧曉曉刮目相看。

剛准備去誇獎誇獎，給這位正處在生長發育期的小少年一點信心和鼓勵，結果迎來的卻是周玉一記白眼，以及挑釁的話語：

「假以時日，我定會趕超你，到那時候，我要打得你滿地找牙，別以為你是女子，我就會下手輕些。哪有女子那樣……那樣……抓著男子的手臂的。」

說到最後，周玉咬牙切齒的怒瞪寧曉曉，好似她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寧曉曉心覺好笑，但見他斗志勃勃，也不好打擊他。

只嚴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好，我就等著你打敗我那天，不過在此之前，你就老老實實的修煉，也別再想什么報仇不報仇的事情了。」

周玉垂下頭，雙唇緊緊抿起。

這個昔年的誓言，直至數千年過去，周玉已成為修真界的一方巨擘，都未能實現。只是每當他坐在萬年都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天山上，想起那個紅衣少女的一顰一笑時，都會恍若隔世，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