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忽然有幾分自責，父親不會去買東西去了吧？他並不知道怎么去超市，商場那么大，對老人來說多容易迷路。

寇全這邊打開門，父親站在門口，對他揚了揚手里的盒子。

「全兒，我給你們買吃的去了，快趁熱吃，有葷有素，我怕回來晚了你們吃了，就沒去多遠的地方，外面附近的買的。」寇元成高興道。

高興的原因非常簡單，覺得自己不是沒用的人，終於能為兒子做一點事了。

寇全微微擰眉，伸手接過袋子，不顧父親滿臉的高興，當即斥責出聲。

「以後晚上不要出門，你連出小區的路都不認識，還大晚上的出去買東西，我不吃這頓也不會餓死！」東西拿進屋來後，寇全忍不住又補了幾句：「你不認識，長了嘴巴也不知道問人，萬一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

父親出獄後膽子一直很小，就連小孩聲音大了他都能嚇到。從來沒自己下樓的人，大晚上的跑出去給他買飯，這不是存心讓人擔心嗎？好好的在屋里呆著就行了，瞎逞什么能啊？

「我……」老父親站在門口踟躕著，「我問了人，找到出去的路了，商場那邊太大，買菜回來還得煮我就……」

老人吞吐自責的樣子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看著兒子發怒的表情，想解釋又怕讓兒子更生氣，幾句後只能沉默。

「以後不要出去買了，晚上真這么需要我會出去的，你去休息吧。」寇全聲音壓低了幾分，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可對父親，這脾氣……

寇全自己也無奈，老人家在里面呆了幾十年，身上各種毛病，並不是特別健朗的身體，又不認識路，又不怎么說話，看人都不敢用正眼看，怕人用異樣眼光看他，長久被人壓制的生活也讓他不敢正眼看人。這樣的綜合情況下，寇全能不擔心？

好好說老人卻有自己的固執，非要用自己的行為去證明他存在的價值，他不做那些做兒子的難道就會嫌棄他嗎？

寇全會大聲吼父親，只想老人知道，你平安，比什么都重要，真要非要不可的時候，他自己會去做的，不需要老父親去逞能。

寇元成換了鞋走過玄關往客廳走，頓了下又回頭說，「我就在門口買的，其實不遠，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要是不行的話那家還有別的，我可以去跟老板說說換……」

「行了爸，你去休息吧！」寇全聲音又高了，換什么呀換？

大晚上的這么折騰，他這兒子就是這么奴役的父親的？

十七從飯廳出來，飯廳和客廳中間是隔開了的，飯廳連著廚房，廚房是開放式的，這空間和客廳隔開的原因是阻擋油煙。

十七站在門口看著有些駝背的老人緩慢的走進客廳，他正背對著她，走向沙發，只是站著，沒有轉身。

十七轉頭看向寇全，眼里有明顯的責備，怎么可以用這樣的語氣對老人說話？況且那還是他的父親。

「我爸帶回來的飯，要吃一點嗎？」寇全轉頭對上十七的目光，動了動唇，壓下聲調輕聲詢問。

十七點頭，「好。」

寇元成聽見聲音趕緊轉身，看見飯廳門口果然站了個年輕女子，十七的母親寇元成當年見過，這女孩子倒是有幾分像她的母親，特別是那雙大眼睛。

「唐小姐……」

「伯父晚上好，謝謝你親自去買的晚餐。」十七輕輕說著。

寇全沉下氣，朝十七走去，十七避開了他的手，走回飯廳坐下，寇全將盒子打開，「好像是那家港式茶餐廳的套餐，如果你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