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何為忠(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137 字 2020-08-29

徐佑有點不忍心,但還是潑了一盆冷水,澆滅了他最後的希望,道:「我剛一見到袁公,就提出對戰死軍士的撫恤事宜……」

「郎主怎么說?」左彣眼中冒出期待的神色。

「他有點不耐煩,說這件事不急,以後再議,然後就再沒有提起過了!」

左彣頹然坐下,神色茫然,他的人生早已經跟袁氏掛上了等號,形而上的尊嚴、榮耀、建功立業的夢想,形而下的生存、溫飽和作為一個人的基本體面,都跟袁氏息息相關,從血液到骨髓全部融合在了一起,所以一旦得知或許有可能會從這個群體里被剝離出去,那種洶涌而來的沖擊力可想而知。

「軍候也莫要太過悲觀,以你的修為和才智,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徐佑安慰道。

左彣沉默了好一會,低聲說道:「我等部曲雖然不完全等同於奴仆,但也不是有戶籍的齊民,在郎主的眼中,其實跟奴仆沒有什么區別,又哪里會有真正的自由?既然依附了袁氏,自我伊始,世世代代的子孫都是袁氏的家奴,郎君說天下之大,但也絕沒有一個逃奴的容身之地,更何況是袁氏的逃奴,誰敢收留,又誰敢重用?與其如喪家之犬,惶恐不可終日,還不如任憑處置,最壞的結果,不過被貶為佃客,到庄園里耕作罷了。」

這就是時代的悲哀,門閥政治的操控之下,公門有公,卿門有卿,高門華閥,有世及之榮,庶姓寒人,無寸進之路。更何況左彣一個介於齊民和奴仆之間的私人部曲,縱然身手高絕,可在家大業大的袁氏不過尋常,除了認命,又能如何呢?

一想起多年苦修,奮死拼殺,只為不負平生,可誰知一路升做了軍候,才知曉這世間最多的是蠅營狗苟之人,且門閥之內,上下疏遠,一旦有小人從中作梗,最後的下場就是像他這般,申訴無門,含冤待罪,然後蹉跎了此殘生。

一念至此,左彣萬念俱灰,正在這時,徐佑突然道:「左軍候若真有離開此處的打算,袁公面前,在下可以代為轉圜,別的不敢保證,但至少會還你一個齊民的身份!」

左彣猛然抬頭,望著徐佑,顫聲道:「郎君……」

「只是你要想明白了,一個無依無靠的齊民,雖然自由些,但也未必比得上在袁氏為奴為仆。」

左彣的心態經過這片刻的大起大伏,早就想了個清楚明白,他的性格如此,留在袁氏永無出頭之日,何況這一次擊殺四夭箭,很有可能無功還要有過,一旦被罰作佃客,可就真正成了奴仆之流。要能恢復齊民的身份,以他六品上的身手,耕田也好,行商也罷,總能吃一口飽飯,何苦在這里低三下四的瞧人顏色?

他是武道中人,處事果斷,心念一定,立刻起身,雙手交疊跪伏於地,道:「望郎君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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