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暗度陳倉(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428 字 2020-08-29

袁階閉目聆聽,等徐佑讀完,怡然問道:「七郎覺得如何?」

「璧坐璣馳,竟不能易一字,真乃碎金之文,勝過在下百倍!」

碎金一詞出自東晉,有次謝安寫了一篇文帝謚議,桓溫讀過後,對眾人感嘆說「這是安石碎金」,之後常用來形容優美簡短的詩文。

不過在這個時代的楚國還是第一次出現,袁階眼睛一亮,道:「碎金……嗯,此語絕妙!七郎言語生動有趣,比起庾法護也不多讓。」

又是庾法護……看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下這位空谷白駒才是!

心中作如是想,徐佑嘴上謙遜了兩句,袁階笑道:「動筆吧,我等著瞧那些所謂的大家是如何被七郎的書法驚的三月不知肉味!」

徐佑正欲提筆,突然道:「府上可有鼠須筆?」

鼠須筆用的可不是老鼠的胡須,而是采栗鼠最綿柔的一寸須,按古法秘制而成,筆力挺健尖銳,一撇一捺之中自然而然的顯露鋒芒,是大書法家張芝、鍾繇的最愛。後來王羲之以張、鍾為榜樣,握鼠須筆寫下了《蘭亭序》,更使之名聲大噪。不過這種筆的制法在後世已經失傳,世面上流傳的多是紫毫充當,質地相去甚遠。

袁階不明所以,但還是吩咐道:「棲墨,去取鼠須筆來!」

「諾!」

從角落的陰影里傳來一個人聲,徐佑嚇了一跳,扭頭看去,這才發現房內竟然還有一個人,還是那一身白衣,比雪還冷,比霜更寒!

徐佑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心中不知為什么浮上一層很不舒服的感覺。

棲墨依然低垂著頭,小心而又卑微的緩緩往外面走去。經過徐佑身旁時,白玉一般的側臉沒有任何細小的變化,甚至連呼吸都非常的平穩,但徐佑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然後往下,停留在足底,直到對方消失在門外。

「七郎看什么呢,這么出神?」

徐佑深邃的眼眸似乎迸射出一閃而逝的光芒,輕聲笑道:「我看這個棲墨行止有序,又懂尊卑,一定甚得袁公歡心吧?」

魏晉時男色之風盛行於世,《宋書?五行志》上有這樣一段話:「自咸寧太康之後,男寵大興,甚於女色,士大夫莫不尚之,天下咸相仿效。或有至夫婦離絕,怨曠妒忌者」,可見已經嚴重到了什么地步,士大夫愛男色多過愛女色,並當成時尚,就像後世腐女文化崛起,無論電影小說都要把男男湊成一對,也算頗有魏晉遺風!

徐佑此問,其實有試探之意。

「棲墨啊,」袁階渾不在意的道:「跟了我三年有余了吧,是阿元在外面游玩時遇到的流民兒,瞧他伶俐乖巧,又識幾個字,就送到我身邊來聽用,做事還算盡心。」

徐佑沒有多說什么,雖然袁階表現的沒有異樣,但經過了昨天的交鋒,他再不敢小看世間人物,人心隔著一層肚皮,誰知道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等棲墨取來鼠須筆,徐佑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氣定神閑的接過來,然後照著袁青杞的大作,揮毫寫下了《戲海亭記》。不知是不是鼠須筆寫王體時真的有加成特效,今天的字看起來,比昨天更加的臻於完美!

袁階又是一番贊嘆,徐佑看他心情大好,適時的提出讓左彣脫籍一事,道:「……左彣深知領軍不力,墜了袁氏的名聲,本來打算負荊請罪,甘伏軍法。只是佑於心不忍,對付四夭箭一役,其罪在我,而不在貴府的部曲,所以厚著臉皮,望袁公給我一個薄面,除了他的奴籍,放免為良。」

袁階沉吟一下,道:「此事我還沒來得及過問,只是偶聽馮桐提起,說這個左彣狂妄自大,自行其是,御敵前沒有章法,臨敵時畏懼怯戰,以致傷亡了這許多軍士。自然,四夭箭也不是一般江湖客,不能責切過甚,但一役死了數十人,還是過大於功,理當按律從事,罰到庄內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