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色龍鸞張不疑(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793 字 2020-08-29

「我在清樂樓中雖然備受齊阿母疼愛,但我也知道,身為女子,衣綾羅錦緞,居華屋麗舍,只為凝情待價,思尚衣巾,是人世間最最下賤的事。能有機會從那里離開,我的心里很是感激二郎。」

「只是……到了袁府,我才知道,袁家二郎表面上是個謙謙君子,可私下里卻昏亂妄為,性情暴虐,且,且在房中有怪癖,如同禽獸……」

履霜嬌軀輕顫,雙唇發白,幾不能再說一句話。徐佑心生憐惜,柔聲道:「我明白,不用說了。你是因此才想離開袁府的嗎?」

從古到今,有怪癖的人數不勝數,比如春秋時衛宣公、魯惠公,西漢時的劉驁、劉欣、劉建,東漢的劉宏,前秦厲王苻生,其他諸如魏晉南北朝的劉子業、高洋,再到五代南平國的第三帝高保勖,南漢的劉龑,後梁朱溫,元太宗窩闊台等等等等,無不是這一行里的頂尖人物,不僅男女通殺,聚眾聯歡,有的連至親也不放過,從親姐妹到堂姐妹,從兄嫂到弟婦,從兒媳到岳母,從小姨到舅媽,從臣下妻到民間女,但凡看的上眼的,一個都不放過,更有甚者,把牛狗羊等動物都拉到了這一出喪絕人倫的慘劇里。比起後世許多宅男喜愛的有教育意義的電影,劇情上要更加的離奇和不可思議。

絕對的權利使人絕對的,當不被限制,人性的丑陋和殘忍就會毫無保留的出現在世人的眼前!

這是文人墨客盡顯風流的時代,也是謀臣名將閃耀光華的時代,但在這一幕幕璀璨外衣包裹下的最深處,卻是一個流著血,刮去了人肉,熬著骨頭下酒喝的最無情的時代!

履霜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感激的神色,道:「多謝郎君體諒!嗯,有一次,他……他又在折辱我,恰好被水夷看到。她很同情,也很可憐我,私下說過想要求三娘,看有沒有法子讓我離開二郎身邊,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畢竟三娘喜愛清靜,向來不管府中的事,又牽扯到了兄長,水夷也不敢唐突開口。」

徐佑有意緩和下凝重的氣氛,笑道:「直到我來了,你們覺得找到了機會,是不是?」

履霜惶恐中帶點歉意,道:「對不住,是我們太放肆了。」

「過去的事了……繼續說,水夷那個滿肚子壞主意的小娘,是怎么給你洗腦的?」

「洗腦?」履霜輕聲道:「郎君是指她怎么說服我的吧?其實也沒什么說服的,水夷跟我閑談時,提到義興那個跟三娘定親的徐郎君到晉陵來了,還說,說他……」

「猜也猜到不是好話,說吧,無妨!」

「說那個徐郎又蠢又笨,不過是午陽鼓刀,滕公廄騶,穎陰商販,曲周庸夫一樣的山野村夫,還想著攀龍附鳳,染指不該染指的人,定要狠狠的整治他一番才能消了心頭的火氣。」

徐佑哼道:「水夷連《左傳》都沒讀過幾句,更何況《漢書》?想必『午陽鼓刀』這幾句,是你幫她文飾之後的話,原話到底有多難聽?」

午陽鼓刀,滕公廄騶,穎陰商販,曲周庸夫,是《漢書》里形容的四個人,分別是樊噲,夏侯嬰,灌嬰,酈商,都出身不高,屬於賤籍。

履霜小心的看了徐佑一眼,看出他並不是真的生氣,聰明的避過了這個話題,道:「也因此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讓我扮作雅築的婢女去見郎君。一旦成事,郎君狼狽不堪自不必提,水夷能出了氣,而我也必然會觸怒二郎,最好的下場,不過死有全屍而已。以三娘的性情,就算她事先不知,事後也會生氣,但此事既然跟她有了牽連,定不會坐視不理。到了那時,水夷就有了借口去替我求情,然後死中求活,試試看能不能借此脫離這個讓我生不如死的地方。」

「置之死地而後生!你們兩個女娘真是膽大,頗有幾分心狠手辣的果斷!」徐佑笑道:「要不是我是里面的苦主,都要忍不住給你們贊一句好!」

履霜被他調侃的不好意思,又欲跪倒在地上賠罪。徐佑阻止了她,道:「以前各不相識,你為了活命,水夷為了出氣,都有你們的理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無所謂誰對誰錯。我既然不跟水夷計較,也不會跟你計較,此事就此揭過,不許再提!」

「諾!」

履霜嬌怯怯的應了聲,過了一會不聽徐佑說話,悄悄抬頭望去,見他不再是剛才端坐的姿態,而是斜靠在船板上,雙腿成不合禮儀的萁坐,也就是雙腿向前伸開。表示身體完全放松了下來,沒有起先那么深的戒備和疏遠,壯著膽子問道:「郎君,能不能再念一遍之前你作的那首詩?我出來的急,其中有一句似乎聽的不太真切……」

徐佑懶洋洋的道:「這也不是我作的,忘記從哪里看來的,正好應景,所以隨口吟誦一番,不要當成什么了不得的事。」

履霜有些看不明白徐佑,江東士族之間重玄談,也重詩文,一有佳作,旦夕之間就能傳誦數州,為天下所傾慕。別人要是能做出那樣絕妙的詩句,莫說佯裝不認,恐怕忍不住逢人都要炫耀一番,何曾會雲淡風輕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