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旬月之約(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564 字 2020-08-29

何濡的謀劃其實很清楚了,柳權和杜靜之既然聯手對付郭勉,短時間內詹氏已經失去了在錢塘最為可靠的依仗。沒了郭勉的庇護,前有竇棄這樣的無賴,後有詹珽這樣的內賊,可以想見,要不了十日,詹氏的家財將被劫掠一空。

何濡選擇在這個節點上介入,正好解了詹氏燃眉之急,對郭勉來說也是雪中送炭之舉。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有了這樣的開局,跟郭勉日後的交往自然順理成章。

至於何濡為什么如此費心的結交郭勉,最終目的不外乎是為了將來有一日能夠敲開江夏王府的大門。

只是,江夏王安休若,真的有這么重要嗎?

在楚國,除了皇帝安子道和太子安休明,安休若的地位最為舉足輕重,徐佑既然不容於太子,為日後計,能夠走通安休若的門路,確實是一條可行之策。

徐佑來回踱了幾步,終於下定決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至少在當下看,何濡和自己的目標是一致的。他雖然自負聰明才智,但畢竟初來乍到,對楚國上上下下的人和事了解的不太詳盡,有了何濡這些年的潛心綢繆,能夠少走許多彎路。

「其翼,杜靜之是三吳道首,對信眾有莫大的影響力。只要他說竇棄丟失的鹿脯是神鹿的肉,那就是神鹿的肉無疑,如果不能從這一點上駁倒他,詹珽無論賠付竇棄多少錢財都是順理成章的事。可要駁倒杜靜之,談何容易?揚州治的祭酒,在天師道里的地位恐怕不在鶴鳴山七位大祭酒之下,當世除了孫冠,恐怕沒人能讓他改口。杜靜之老謀深算,看似簡簡單單,信手塗鴉布下的這個局,其實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何濡目光連閃,道:「七郎說的是,如果想要正面跟杜靜之對抗,以咱們現在的實力,肯定毫無勝算。所以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不必駁斥!」

他冷冷一笑,道:「神鹿?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什么無恥的話都編造的出,這次我要讓他自食惡果,好好的栽一個跟頭!」

正在這時,房外傳來爭執聲,秋分怒道:「我們掏錢住店,你們憑什么趕人?至賓樓就是這樣待客的嗎?」

「女郎莫惱,並不是鄙店趕人,只是你們的過所有些不妥,所以……」

「閉嘴!」左彣一直在門外守候,這會也趕了過去,道:「我們從晉陵到錢塘,一路經過多少關津,過所查了沒有百遍,也有十遍,還從來沒有說不妥的。你們區區一家逆旅,難倒比官府的皂隸還懂這些不成?」

「這位郎君,話不能這般說,你們的過所上注明要到錢塘編戶入籍,可我們剛去縣衙查了,黃籍上並沒有錄諸位的名姓。真要鬧將起來,縣衙派人來追查,你們也吃罪不起!所以奉勸一句,還是盡早離去,免得大家為難。」

當時的戶籍分黃籍和白籍兩種,黃籍是江東本地人,也就是南人的籍貫,而白籍是專門針對五胡之亂後渡江的北人,兩者最大的區別在於,白籍的齊民不需要納稅服役!

房門打開,徐佑和何濡一前一後走了出來,見院內站著六個青衣侍者,還有一個錦衣中年男子,看樣子應該是至賓樓的管事,態度頗有些趾高氣揚,說出來的話更是沒來由的讓人心中起火。

「是嗎?錢塘顧縣令親口告訴你,說我等的過所是假的?」

錦衣管事看了過來,知道是正主露面,拱了拱手,笑道:「憑幾位郎君,還驚動不了錢塘令……

何濡上了前去,立在秋分身邊,對那名管事模樣的人劈頭蓋臉一通言辭,道:「錢塘有戶一千五百,故而置令,其下有丞、尉、主薄、錄書史、門下書佐,功、戶、吏、金、兵、法諸曹椽史,還有獄門、都亭、賊捕等職吏散吏,共計八十六人,不知爾等驚動的是其中哪一個?」

徐佑熟知歷史,秦漢以來,縣分大小,千戶以上設縣令,千戶以下設縣長,這個跟楚國一致。但在魏晉之後,南北朝期間,秉承一貫的一州一郡一主官制度,縣令以下不再設縣丞、縣尉等佐貳官,取而代之的是主薄。主薄本來只是縣令的秘書而已,但沒有了丞、尉等副手,主薄的權力和作用日益增大,實際上已經成為了二把手,集丞、尉之權於一身,民政軍政一把抓,甚至有架空縣令的可能性,到了後期已經需要中央進行任命。

但聽何濡所說,楚國的縣制明顯有了改變,這也是徐佑決定留下何濡的原因之一。要是還按照他之前記憶里的歷史去認知這個世界,一不小心,就會走到深溝里去了,身邊有一個熟知天下事的謀主,真是有種隨身攜帶谷哥的感覺,別提多么省心了。

「這個……」錦衣管事憋的臉紅脖子粗,卻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徐佑對其報以深深的同情,因為所有跟何濡說話的人,都會有這種被氣到便秘的無力感。「我找的戶曹丁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