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飛卿(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852 字 2020-08-29

縣衙在古時也稱廨署,以後逐漸從縣牙演化而來,如《北齊書?宋世良傳》:「每日衙門虛寂,無復訴訟者」里已經出現了「衙門」的字樣,故而市井中多稱縣衙,而不稱公廨。

曹魏時大堪輿家陳蜃寫《青烏經》,遂開宗立派,以日月陰陽之奇術聚四方雲氣,顯天人之統,直接影響了此後官方廨署的建造風格。錢塘縣也不例外,其宅坐北朝南,大門南開,跟坐落在縣城西北的城隍廟正成一線。以百尺為形,千尺為勢,定中軸線立大堂為正穴,然後再以大堂向前後、左右嚴謹有序地展開。前後共為五進院落,前有鍾鼓樓、照壁,後有蓮池、儀門、大堂、二堂、主樓、燕堂、後園,兩側有班房、曹房、閣庫、典宅、監獄等建築。規制有則,體統有式,於廣大高明之中,而寓節儉朴素之意,以移風易俗,倡久安之治。

徐佑立住腳步,看著眼前的縣衙大門,飛檐翹角,正面四根柱子立於鼓形柱石上,支承著梁頭挑和額仿。柱枝銜接間無雀替,檐下無斗拱;正脊兩端微微上翹,無吻獸相襯,垂脊也無角獸裝飾。一切都歸於自然,朴實無華,跟城內豪富之家的宅院有天壤之別,但從里到外散發著肅穆的氣息,讓人立於門下,雜念頓消。

「請吧,別傻站著了。等我進去稟了明府,要是肯見你,算是你的造化,要是不見你,可別怪兄弟們手中的常鞭無情。」

撲刑動用常鞭,一般是死不了人的,但衙門里的門道太多,略微動下手腳,打你個內傷,明面上沒大礙,可回到了家,過了十天半月,一不小心就會吐血身亡。

所以一般這種案件,苦主都會給賊捕送錢行賄,畢竟花錢消災,跟誰過不去,別跟自個的命過不去。

徐佑哪里聽不出他的意思,笑道:「不急,等見過顧縣令,再說行刑的事不遲!」

「哼,看你裝到幾時!」

入了大門,轉過照壁,徐佑回頭看到壁石上畫著蓮花月照和海水的紋飾,無非寓意清如水、直如蓮、明如月,還算比較雅致。到了明清時,照壁上直接畫了一尊貪獸,大張血口,欲吞日月,後來死於懸崖之下,雖然毫無美感,但至少帶上了幾分殺氣。

徐佑一直認為,作為直接面對普通大眾的親民官,縣這一級的官員們必須要時刻感受到頭上橫懸的鍘刀,不然就會作威作福,頤指氣使,逼民過甚,從而鬧出大的亂子!

照壁前是蓮池,接著是儀門,平時不開,要走東西兩個角門,東角門為喜門,供縣令和吏員們出入。西角門為絕門,提審犯人時大都從這邊走,而死囚是必須從這邊走,沒得商量。

鄭經存心給徐佑一個下馬威,使了個眼色,幾個街卒簇擁著徐佑准備走絕門。左彣雖然出身不高,但一直在袁氏聽命,平時見到的,接觸的,都是人上之人,非尊即貴。換句話說,環境決定眼界,他的眼界太高,生平第一次進縣衙,實在沒見過下面這些魑魅魍魎的鬼蜮伎倆,一時還懵懂不知何故。

徐佑卻不一樣,他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縣衙里的絕門,也叫鬼門,豈能隨便行走?臉色變的冷冽起來,道:「該說的都跟鄭賊捕說過了,本以為你是聰明人,好歹也等我跟顧縣令見過之後再決定逞不逞威風。沒想到都已經進了衙門,步的距離,一盞茶的工夫,賊捕卻還是忍不住了……」

鄭經黑著臉道:「讓你走就走,哪里來這么多的廢話!你是我從至賓樓帶回來的人犯,莫非還想從喜門進?妄想!」

徐佑負手而立,道:「我隨你來見顧縣令,是為了入籍一事,可不是什么人犯,這一點,請鄭賊捕務必搞清楚了!」

鄭經聞言往回走了兩步,站在徐佑跟前,盯著他的眼睛,戲謔道:「你口口聲聲說要見明府,可你們既非舊識,也無故交,就算見了,難倒還能鯉魚躍龍門,變成明府的座上賓?」

徐佑身子前傾,低聲笑道:「那可不一定,顧縣令有識人之明,要是看中我的詩文談吐,未嘗不能提攜一二。可不像某些無知之輩,慣以鼻孔看人,又怎能分辨美丑高下?」

鄭經勃然大怒,凝視徐佑良久,嘴角裂出一絲陰沉的笑意,把手一揮,道:「我說你是人犯,你就是人犯。我讓你走絕門,你今個就非走不可!來人,押他過堂!」

街卒們猛的圍了上來,腰間的環首刀出鞘一半,形如厲鬼索命,要真的是無依無靠的平民,當下就要嚇的半死。

徐佑看到這等情勢,搖頭失笑,對左彣道:「看到沒有,官字兩張口啊,似這等不入品的小吏,只是披了身綠衣,就能張狂到這等地步,怪不得人說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一個滿臉橫肉的街卒聽不過耳,罵咧咧道:「你算什么狗屁東西,也敢跟賊捕這么說話?剛才一路上我們兄弟忍了你,現在進了衙門,是死是活,不過賊捕一句話的事,還敢沒天沒地的胡吹大氣?信不信我給你十鞭嘗嘗?」

徐佑打量他一下,笑道:「十鞭,好,我記下了!」

「呵,小嘴還挺硬?瞧你文文弱弱的,不過長的俏,想必臀瓣揉起來軟綿的很,不如先讓耶耶摸一把……」

耶耶是爸爸的意思,看來犯賤的人喜歡當爸爸的習慣,古今差別不大。

徐佑點點頭,道:「你過來,摸一把試試看!」

「你當耶耶不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