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輦是轎子的前身,出現的時間很早了,夏朝應該就有了雛形,大禹治水乘坐過一種前後兩個人扛的「欙」,就是最簡單的步輦!後來經過千年發展,到了晉朝時,桓玄曾造大輦,能容三十人坐,需二百人抬,跟後世張居正的座駕有的一拼。
那群持刀的詹氏部曲先是一愣,不知誰帶的頭,一番混亂之後,幾乎全部屈膝跪下,齊聲道:「見過四娘!」
步輦從跪伏的人群中間緩緩穿過,八個健卒袒露著上身,下面僅僅穿條大口縛褲,鐵疙瘩似的肌肉淋漓盡致的展現了什么叫做威武雄壯。
在步輦的兩側,還跟著兩名清麗可人的侍女,身著絳紗復裙,裙下飾以纖髾,足上銹文立風履,頭發梳成螺髻,斜插著花鈿,額頭粘了額黃,仿佛是月色中走入的精靈,讓人一望之下,再也移不開半寸的目光。
所謂纖髾,是一種固定在衣服下擺部位的飾物。通常以絲織物制成,其特點是上寬下尖形如三角,並層層相疊,加長到小腿至腳踝的位置,形如燕尾,走起路來如燕飛舞,煞是好看。額黃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它還有個別名叫「花黃」,比如《木蘭詩》里就有「當窗理雲鬢,對鏡貼黃花」的詩句,是一種時下女子最流行的妝容。常常是用黃色的紙錦制成的薄片狀的飾物,在使用的時候只要粘在額頭上就可以。它的好處不但是省事,而且形狀變化也很多樣,可以任意裁剪成各種樣式,所以又叫「花黃」。
這兩個侍女,一個神色清冷,眉間如同凝聚了萬年不化的寒冰,一個笑靨如花,左顧右盼中全是靈動狡黠。
而發聲羞辱詹珽的,赫然是那個笑靨如花的侍女!
詹珽緩緩的轉身,動作極其的艱難,透著厚厚的衣物,可以感覺到他的手在抖,腳在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發自靈魂深處的憤怒和壓抑。
望著那架紅紗步輦,他的眼中,如見鬼魅,額頭頃刻間,已經大汗淋漓!
很快,詹珽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太蹊蹺,容易被人看出破綻,立刻轉頭,看也不敢看步輦,沖著那個愛笑的侍女大喝一聲,卻更像是為自己壯膽!
「百畫,你說什么?」
侍女噗嗤一笑,做了個鬼臉,道:「原來不僅不是東西,連耳朵也聽不到,好可憐呢!」
「你!」
詹珽二話不說,劈手從旁邊跪下的部曲手中奪過一把環首刀,先使了一個抱刀勢,然後身隨刀走,於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向百畫頭頂砍了下去。
徐佑是大行家,只看詹珽的出手,就知道此人可能只學過一點粗淺的武功,可身子太虛,真打起架來,未必比身強力壯的農夫厲害。
百畫笑容不改,甚至還吐吐舌頭,屈指刮了刮臉蛋,道:「就知道欺負弱女子,羞不羞?」
當!
一個曼妙的身影攸忽閃現,擋在百畫身前,兩根芊芊玉指高高舉起,竟於半空中夾住了環首刀的刀刃。
眉間的冰雪噴薄而出,似乎要將整個院落變成冰天雪地!
「萬棋,你!」
百畫從萬棋身後露出俏臉,笑道:「你什么你?雪奴,你想殺我有十八次了吧,可每次都被萬棋攔住,怎么就是不長記性呢?」
「賤婢,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百畫拍了拍胸口,道:「我好怕啊,好怕啊!」然後又一吐舌頭,皺著鼻子,道:「可你的武功連我們只會端茶倒水的奴婢都打不過,何年何月才能殺了我呢?」
詹珽氣的幾乎要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可無法從萬棋的手中移動分毫,干脆把手一撒,又去旁邊找了把刀,繞過萬棋,再次砍向百畫。
不過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可能他學的刀法里起手就是抱刀勢,所以不管場面和實際情況如何,又是先抱刀入懷,然後才身隨刀走,後果可想而知。
萬棋玉手一揮,被詹珽遺棄的那把環首刀倒飛而去,刀柄直接砸到了胸口,將他撞的後退了幾步,臉色變得有點蒼白!
原先隨詹珽而來的這群部曲,頭垂的幾乎要碰到地上,卻沒有一個人敢來幫忙,就連捉鬼靈官李易鳳,也是站在一旁,默然不語。
「百畫,這會到哪里了?見到人了沒有?」
紅紗障中傳來了一個女子慵懶的聲音,不算多么動聽,甚至有點中性。百畫忙走到步輦邊,道:「回稟夫人,已經到了至賓樓,也見到了那幾位郎君,只是……雪奴在這里,還帶了府中的部曲……」
「是九弟嗎?還有,百畫,我說過你多次了,不要叫他的小字,他不喜歡!」
百畫撇撇嘴,心中暗道:詹老侍郎給他取的,憑什么不喜歡?就是他不喜歡,我才偏要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