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定金丹(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61 字 2020-08-29

回到明玉山,徐佑見到何濡,說了跟孟行春的談話內容,道:「此人看似雍容,實則心胸狹窄,舉止顧盼,都拼了命想要裝扮出一幅名士風流的華門逸態,卻又好似邯鄲學步,沐猴而冠,簡直可笑之極。」

英雄不怕出身低,安師愈也不是世族門閥,可連皇帝都做了,孟行春這樣的人,屬於典型的當了還要立牌坊,難怪徐佑看不上他。

何濡笑道:「觀其行而知其志,身為讀書人,卻甘願在司隸府做一只咬人的黃耳犬,人品等而下之,不用多說。至於權欲心過重,倒不是什么問題,水至清則無魚,喜歡權勢是男子的通病,無可厚非。但孟行春腹中氣始終難平,憑什么付出了比門閥弟子百倍的艱辛,卻只能在司隸府謀個不被世人所重的職位和前程,這一點不可告人的心思,七郎要多加留意,日後可以借此驅使他為我們所用。」

徐佑眉頭一皺,道:「孟行春因出身卑微而自苦,這等人連自個賴以存身的宗族都瞧不起,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出身卑微是尋常事,但出身卑微,卻向往華門的百年氣度,這就是把柄,可以授於人手的把柄。」何濡隨手掃去案幾上的浮塵,道:「譬如這張幾,用的是最上等的紅木,但只做幾案未免屈才,可它要是想做雕欄畫棟,除非打碎了重新過來,否則就是痴心妄想。」

說來說去,還是要往造反的路子上靠,徐佑現在已經有些麻木,聽的多了,仿佛造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搖頭道:「你啊,不要看誰都可以拉進來入伙,孟行春未必有這個膽子……」

「陳勝吳廣在大澤鄉揭竿為旗,斬木為兵,可是真有膽子?形勢所逼罷了!」何濡不屑一笑,道:「孟行春現在只是假佐,剛入流的末吏,不值一提,但司隸府卻是一個要緊的所在,借此良機,先跟他交好一番,日後用,或是不用,都在我們的掌控之內。」

徐佑不以為然,道:「就你我當下的身份,一文不名,說這些未免太遠了……不知道的人,還當你把牛皮吹到天上,沒得惹人嗤笑。」

何濡斜眼道:「七郎,沒想到,你竟是妄自菲薄之人?」

徐佑跟他扯不清,起身舒展下筋骨,道:「我去見詹文君……今日聽孟行春的口風,這件事很快就要塵埃落定了!」他走出幾步,突然回頭,道:「其翼,這段時日,你見過宋神妃嗎?」

詹文君從房內出來,穿著紫色的刺綉袿衣,腰間裹著白色的圍裳,金銀鏤帶,長襳飄飄,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足蹬五紋靴,頭垂墮馬髻,薄妝淡掃,眉目如畫。

「妝鳴蟬之薄鬢,照墮馬之垂鬟!」徐佑笑著贊道:「夫人盛裝打扮,可是有喜事臨門?」

《釋名?釋衣服》:「婦人上服曰袿,其下垂者,上廣下狹,如刀圭。」這種衣服形式在後世的繪畫中常常可以看到,徐佑並不陌生,不過他記憶中最深刻的,卻是《隋書?禮儀志》里說的「袿大衣,蓋嫁衣也。」此時雖然還不是隋唐,袿衣就算不作嫁衣,也該是極其重要的場合才能穿戴的衣物。

「郎君秀口雅言,文君拜服!」

詹文君在徐佑面前尺余處立定,身上的幽香若有若無,雙眸中透著難以遏制的驚喜,道:「我正要請你過來,神妃阿姊從吳縣傳來口訊,要我即刻啟程去見家舅……」

徐佑一驚,道:「郭公有消息了?」

郭勉自那夜在津口被抓,然後不知被關押到了哪里,詹文君撒出去的人手始終找不到他的所在,應該不止一處關押地點,隨時都在轉移變換當中。

「嗯,剛從刺史府的一處密牢中出來,阿姊陪著在吳縣的山郊別院安歇,身體無恙!」

徐佑心思電轉,他竟然不知宋神妃幾時去的吳縣,尋思起來,好像自上次因說書人的事見過一面,之後這一個多月,人跡渺渺,不現芳蹤。

他眉頭皺起,道:「夫人可是信不過在下?」

詹文君聽聞此話,頓時一愣,道;「郎君何出此言?」

「宋神妃前往吳縣,必定是得了江夏王的允諾,才能有資格周旋在虎狼之間,跟柳權柳使君談條件,從而將郭公救出。茲事體大,為什么不事先對我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