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騙局(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781 字 2020-08-29

門外站著五個女子,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容貌端正,衣褶華彩,臉蛋白皙光滑,不像農家百姓。她滿臉怒容,正跟履霜爭執:「……這處宅子,我家女郎早使錢買下了,你們是何許人,竟敢私闖民宅,難道不怕朝廷的律法嗎?」

履霜凝眉打量著婦人,沒有說話,她自幼習琴棋書畫,品性高雅,不會像市井潑婦一般罵街。但冬至就沒這么好脾氣了,道:「你這人好沒道理,何謂私闖?我們買的宅子,如何住不得?朝廷的律法可曾規定,住自個的宅子,還要不相干的人允許嗎?」

婦人一聲冷笑,道:「好一張利口!我不與你一個奴婢說話,叫你家主人出來!」

「我家主人身份尊貴,是你一個老嫗說見就能見的?」

婦人雖然不算年輕,可無論如何稱不上老嫗,聽了冬至的謔言,簡直要氣的暈死過去,唇瓣發抖,指著她道:「你……你!」

「好了,都少說一句!」

徐佑走了出來,履霜和冬至趕忙行禮,說了緣由,今日一早,這個婦人就帶著幾個婢女來到門前鬧事,口口聲聲說宅子是她們的,言語十分的無禮。徐佑點點頭,走到婦人跟前,道:「我這婢子性子粗野,不知禮數,沖撞了女娘,還請見諒!」

婦人見徐佑有高世之度,知道主人出面,也沒了先前的氣焰,福了一福,道:「見過郎君!」

「進里面說話吧!我瞧你是知禮的,就事論事,不要高聲當街起爭執,成什么樣子?不管誰是誰非,宅子放在這里,總不會自己跑掉,終究會給你一個交代!」

婦人望了望門里,庭院深深,陰森可怖,心中忐忑,膽怯不敢入內。徐佑笑道:「光天化日,還怕遇到歹人不成?你留兩個人在外面候著,若是半個時辰還不出來,由她們去報官。」

「郎君說這般話,定不是歹人。」婦人想了想,又說了句:「反正我來這里,女郎也都知曉,真有閃失,郎君也脫不了干系。」

冬至聽著刺耳,撇了撇嘴,譏嘲道:「又不是碧玉華年,天香國色,犯得著這么小心么?」

婦人知道斗口斗不過她,只當沒聽到,沉著臉和徐佑一道進了門。到了廳堂坐下,徐佑吩咐秋分上茶,然後目視履霜,她會意道:「你家主人姓甚名誰,哪里人士,何時何地找何人買了此宅,花費幾何?可有地契房契,可到縣衙取了契本用印蓋章?」

婦人說話倒也明白,道:「我家女郎閨名蘇棠,祖居博陵,隨父母南遷至此。十日前通過牙儈周英兒花了四十五萬錢買了此宅,有房契和地契,並無紅契。」

「周英兒?」

徐佑眉頭一皺,終於明白那日看房子時周英兒奇奇怪怪的表現是為了什么,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穿越了千年的時空,竟然也遇到了一房多賣的齷齪事。

「房契地契可帶在身上?能否借我一觀!」

婦人猶豫了下,道:「契本都由女郎保管,再者,這等要緊物事,豈能輕易交到外人手中?」所謂小聰明,大約如是了,徐佑微微一笑,道:「你還是信不過我,也罷,防人之心不可無,情理之中。秋分,取契本來!」

等秋分拿來契本,徐佑一張張指給婦人看:「這是房契,這是地契,經官府辨認無誤,我估計你們手中的應該是周英兒尋人假造的摹本。還有,瞧契本的紅印,是縣衙杜縣尉親手蓋上去的,也是見證人和保人。至於價錢,你家女郎花了四十五萬錢,我卻用了整整六十萬錢,區別在哪里呢?區別就在於,有了這張紅契,就算官司打到金陵,你們也絕無勝訴的可能性!」

「啊?」

婦人花容失色,一下子慌亂起來,雙手緊緊抓住裙裾,身子猛的挺直,聲音高了八度,道:「不可能,周英兒是錢塘最出色的牙儈,風評大好,人品亦佳,絕不會騙我們的。」

從古到今,人們被騙上當後的反應大同小異,徐佑眼中透著憐憫,但語氣卻很是淡然,搖頭道:「事實俱在,你不信也沒有辦法!」

「不可能,不可能的!」

「四十五萬錢啊,那可是我家女郎所有的積蓄了。」婦人顯然失了方寸,臉色煞白,癱軟在蒲團上,好一會眼睛驟然亮起,似乎找到了安慰自己的借口,道:「周英兒世居於此,父母早逝,可妻兒尚在,購置的田宅也都在這里,若是騙了我們,告到官府,他如何自處?再蠢笨的人都不可能做出這樣惹人唾棄的勾當來。」

古代除了極少數人之外,普通老百姓幾乎很少有人真正懂得律法,也沒途徑和興趣去了解律法,一旦牽扯到相關事宜,都由訟師或牙儈從中代理,所以被騙者甚眾。

徐佑嘆了口氣,道:「若我所料不差,周英兒估計已經離開錢塘,天大地大,無論如何是找不到了。」

婦人騰的站起,怒道:「你休要胡說,周英兒昨日才和我家女郎做成了交易,現在怎么可能消失不見?我看是你等強占人宅,還要把臟水潑到別人頭上,簡直無恥!」

冬至柳眉倒豎,挽著袖子上前一步,道:「你找打是不是?」

婦人嚇的連連退後,幾欲摔倒,徐佑攔住冬至,道:「履霜,你和秋分一道送她出去,不得無禮!」然後悄悄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