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搬石砸腳(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88 字 2020-08-29

佛宗現在氣勢如虹,不管朝中還是民間,屬於能夠橫著走的狠角色,誰都惹不起,誰都不敢惹,徐佑也不例外。

另外,他也沒打算跟陸會馬上翻臉,所以很爽快的答應了這個看上去有點不合理的要求,承諾讓蘇棠明日來縣衙撤訟,徹底揭過此事。反正前前後後只死了一個苟髦,傷了一個還不知名姓的人,部曲的命賤如牛馬,死就死了,傷就傷了,沒有人在意。比如那個斷臂的家伙,徐佑沒提,孫平等人沒說,劉彖估計也早忘記了還有這么一個人,就跟完全不存在一樣。

人命之賤,由此可知。

說完了正事,徐佑和陸會辭別,劉彖同時告退,兩人結伴走到縣衙門口的台階上,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徐佑,露出幾分玩味的神色,道:「顧府君要在錢塘湖畔舉辦雅集,聽說徐郎君也將受邀出席?」

「你的消息很靈通嘛!怎么,劉郎君對雅集也感興趣?」

左彣候在台階下的柳樹旁,看到劉彖接近徐佑,唯恐發生意外,正要快步過來,徐佑以目示意沒有危險,讓他待在原地別動。

「我是什么東西,怎能有這個榮幸?」

劉彖說話時喜歡自貶,這樣的人以身份卑微為恥,內心深處卻往往將自尊看得比命都重。他侮辱自己,那叫自嘲,可要是別人敢有樣學樣,就要結下死仇了,道:「只不過蒙陸明府恩賞,此次雅集所需的筆墨紙硯等一應用具,皆由我聚寶齋提供。郎君的灑金坊自然是好,這次卻只能旁觀了。」

他說的若無其事,可眼睛卻仔細盯著徐佑的臉。徐佑心中一動,故意流露出夾雜著懊惱、羨慕和嫉恨的表情,又干咳兩聲做掩飾,道:「聚寶齋剛剛成立不久,郎君可有足夠人力來應對?要知道雅集多達數十人參加,文人墨客,寫詩作畫,所需的紙墨不是小數。」

劉彖笑了起來,道:「如今錢塘乃至周邊數縣的熟練紙匠和麻利小工都在聚寶齋,連夜趕工,加上庫存,數千張紙總造的出來。」

「只是這天氣……十日時間,來得及嗎?」

徐佑用腳碾了碾地上的泥濘,一天的滂沱大雨,這會變成了綿綿的雨線,冬日本來就少放晴,碰上雨雪,紙坊的活都得停下,看今個的樣子,沒有日很難見到太陽。

劉彖其實心中也在打鼓,陸會讓他准備兩萬張紙備用,而不是撒謊騙徐佑說的幾千張。雅集再怎么揮霍,也用不了這么多,其中一大部分在集會結束之後將裝進陸會的私囊,價值以三十萬錢計。

以紙納賄,被稱為雅賄,雖帶了雅字,實際上還是受賄,屬於嚴重違法的行為,歷朝歷代都以重刑防范,輕則流放,重則殺頭。可這種事之所以古往今來屢禁不絕,就是因為權力在手,搜刮財物太過簡單容易。比如劉彖想要通過這次雅集打響聚寶齋的名號,必須征得陸會點頭同意,才能成為獨家供貨方。於是,陸會上下嘴皮子一碰,千張紙變成萬張紙,輕而易舉的拿到了額外的三十萬錢,填充了個人的囊中。

但是劉彖可知不可說,就算咬著牙也得辦的妥當,否則的話,不僅得罪了陸會,連前期的那些投入也得全打了水漂,得不償失。實在不行,他已經決定高價從別處大肆購買舊紙,可這樣一來,購入價和運輸成本劇增,不僅賺不到錢,還可能會虧上一大筆。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籠絡住陸會,別說三十萬錢,就是三百萬錢也在所不惜!

「單單一家紙坊,肯定是來不及的。我也不怕告訴郎君,像灑金坊那種規模的紙坊,我還有五個,讓所有人不眠不休的干,十天,足夠滿足雅集的需求了。」

當時的造紙技術受到原材料的制約,效率一直十分低下,無論新紙還是舊紙,大多掌握在世家門閥的手中,連謝安沒紙都要向王羲之求借,劉彖一時半會想要收購別處的紙來湊數也難。

「那就提前恭賀郎君了!錢塘湖雅集,乃三吳一大盛事,若被名士們贊揚兩句,聚寶齋成為揚州第一大紙坊,指日可待!」

「謝郎君吉言!」

兩人分開後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徐佑攸忽停下腳步,回身高聲道:「劉郎君,若是事有不諧,可到灑金坊一晤,別的不敢說,萬余張新紙還是有的!」

劉彖身子一滯,好一會才轉過頭,臉色陰沉,道:「若真有急需,定到灑金坊面見郎君求救!」

「這人是誰?」

左彣望著劉彖的背影,徐佑聳了聳肩,道:「一個挺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