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願君安好,我亦安好(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02 字 2020-08-29

最是情深不可知,且看美人流淚時!

山宗腦海里突然浮現這首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詩句,身子微微一震,悄然俯下頭去,不敢仰望詹君的容顏。

他終於可以確認,詹君並沒有變,她仍然是那個在明玉山和徐佑攜手面對危局、從不後退一步的詹四娘。

也正因為確認了這一點,他才敢對詹君透露此行真正的目的。離開錢塘的時候,徐佑沉吟了許久,特地交代過,只有詹君聽到車遙遙兮馬洋洋這幾個字時真情流露,才可以請她幫忙查證於菟的身份來歷。若是毫無表示,那就辭別離開,金陵之行,全當給冬至送信,外帶問候而已。

不是徐佑信不過詹君,而是在這個亂世,每個人都有太多的不得已。

不得已,所以人心易變,冒然請托,只會為自己和她都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詹君未曾流淌出的這滴無言的淚,比任何千言萬語都要有說服力!

君心未變,我心亦未變!

「七郎……他,他的身子可好?」

這句話剛見面時詹君就問起過,但此時再問,表達的意義和暗含的情緒完全不同。山宗面露愁容,垂首道:「不是很好,錢塘多事,紛擾繁雜,郞主耗費心力,多次染了風寒。幸好有何郎君妙手,加上左郎君修為深厚,這才勉強維系住了身體康健。不過,最凶險的一次,因為受了錢塘縣令陸會的氣,在義興的舊疾突然發作,導致命懸一線。要不是有天師道的定金丹吊著,恐怕,恐怕再無緣和夫人相見!」

詹君藏在寬袖的雙手握緊,長長的指尖幾乎陷進掌心,勉強保持著表面上的鎮定,但聲音已經有些輕微的顫抖,道:「等你回去後告訴七郎,讓他一定要多多保重,來日方長,許多事不能做得太急切。若……若傷了身子,就是得了前程富貴,又能如何?」

「是,我記下了。夫人的話,郞主定是肯聽的,比我們勸上一萬句都管用。」

詹君笑了笑,笑容里有說不出的黯然,美眸目視山宗,輕聲道:「你很會說話!七郎派你來金陵,想必不僅僅是為了說幾句好聽的來哄我開心。要是別有要事,直言即可,不需要拐彎抹角。」

山宗恭敬的道:「我家郞主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夫人遠在金陵,適逢新年,肯定很是思念錢塘的人和景致,派我來送家書,正是為了稍解夫人的思鄉之情!」

「每逢佳節倍思親,每逢佳節倍思親……這是七郎新作的七言詩嗎?」

「小人不知,只是轉述郞主的原話。」山宗看了看詹君的神色,覺得時機成熟,起身跪伏於地,道:「不過,郞主確實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請夫人幫忙!」

「說吧!不管什么事,我都會盡力去辦!」

山宗將詹君這點點柔情描述的足以讓頑石點頭,鐵木開花,任你多無情的人,也會由衷的感動。徐佑的神色卻十分淡然,道:「不要添油加醋,郭夫人重孝在身,雅量高致,豈會和他人有私情?當初在錢塘時她曾答應我三件事,這次讓她幫忙,只是兌現承諾,並無其他,不可妄言!」

「是,我這嘴就沒正形……」山宗輕輕的抽了下嘴巴,無法從臉上判斷徐佑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不敢再嬉皮笑臉的開玩笑,干咳一聲,正色道:「郭夫人答應了幫忙,她在荊州和金陵都手眼通天,僅僅過了十余日,就查出於菟從荊州營戶脫身的秘密。」

荊州,江夏王安休若的地盤,郭勉身為安休若的絕對心腹,在荊州的勢力極其深厚,詹君只是打了個招呼,立刻有人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於菟所在的營戶屬於荊州軍里駐扎在江夏郡的一部,軍主為澹台斗星。澹台是江夏郡的世族,也是安休若的重要支持者之一,澹台斗星勇善武力,統領一軍和北魏交戰,勝多敗少,為安休若倚重。

在一次常規的邊境沖突里,北魏豫州的鎮戍兵大敗,連戍主都被殺了,還丟了豫州一郡。當時,在魏楚交接地區,早有傳聞於菟美艷不可方物,城破後楚軍一邊搜刮財物,掠奪戰略物資,一邊尋找於菟。等找到時,卻發現於菟正要以火盆覆面,雖然及時挽救,還是毀了半邊容顏,成了現在這副恐怖模樣。澹台斗星看了後索然無味,甚至還受了幾分驚嚇,將她放入江夏郡的營戶為妓,給那些口味重且不講究的兵卒們發泄*。不過感其毀容守貞之壯烈,命人不得傷害於菟的女兒,也就是紇奚丑奴。

如此三年,於菟忍辱偷生,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和痛苦,卻守護著女兒安全的長大。終於等到澹台斗星忘了世間還有這個人存在,兵卒們也厭倦這個看上去無比猙獰的女子的**,於菟想盡辦法接近了主管營戶的幢主烏富山,告知他北魏那個被殺的戍主在郡外某處暗藏有珍寶,代價是放她和女兒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