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反(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876 字 2020-08-29

「等等,先別開……」

門字還沒有出口,腰間一麻,門吏軟綿綿的倒在女婢的懷,乍一看去,好似在附耳私語。另一個女婢厲聲道:「明府手令在此,還不去開門?若是誤了事,唯你們是問!」

這些最低賤的士卒本就沒有什么見識,更沒有急智,再者錢塘處於揚州腹地,數十年沒有經過動亂,哪里想到會有人膽敢詐城,懵懵的過去八個人,合力抬下粗大的門閂橫木,吱呀呀的厚重城門緩緩地打開,透過門洞,幽黑不見五指的城外,像極了一只張開著大口的怪獸,隨時可以把整座錢塘城吞入腹。

十幾個人穿著破破爛爛的走了進來,挾持門吏的女婢突然一刀插進門吏的心口,血光乍現,濺了她一身彩衣,猶如從地獄走出的阿修羅。

「動手!」

不等門洞里的士卒們反應過來,紛紛胸腹要害刀倒地,連聲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全部下了黃泉,做了無名的冤死之鬼。

「點火!」

胡麻油傾倒柴堆之上,北門城牆燃起了兩團大火,十里可見,隱隱聽到外面傳來無數人的猙獰吶喊,山宗見事不可為,再拖延下去,恐怕小命不保,手灑出十幾枚鐵蛋,又是一刀劈槍尖,凌空幾個倒翻,落在屋脊上,起落之間,沒入小巷里不見了蹤影。

等徐佑接到山宗匯報,整個北城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當,登上靜苑的假山遠眺,可以看到濃煙滾滾和燃燒的房舍。

「郞君,除了那兩個被劉彖送給陸會的婢女,我好像看到首批進城的賊人里,有一個貌似是唐知義的手下。」

「唐知義……」

徐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或者說自浴佛節後,劉彖也幾乎從自己的視野里消失,現在想來,還是太大意了。

吳善也匆忙從杜三省府上回來,他沒見到人,聽下人說今夜陸會宴客,李定之、杜三省等人全都喝醉宿在了縣衙。

「宴客?為何宴客?」

「好像是劉彖新得了一枚古玉,獻給陸會,陸會因而設宴,請縣衙里諸位佐吏相陪。」

徐佑和何濡對視片刻,徐佑嘆道:「好算計!」

何濡當機立斷,道:「從西門走,我們馬上出城!」

山宗疑問道:「為何走西門?賊人從北來,我們從南門撤出豈不更好?或者往東走水路……」

「自古攻城,哪有只攻一門的道理?賊人從北來,人們下意識的就會往南跑,那只是條死路,等著蠢貨自投羅網而已。東面水碼頭,縱橫開闊,若不封死,賊寇只能得一座空城,若我所料不錯,必然早有戰船攔住了水門,去那也是個死。唯有西門外一片群山,崎嶇難行,逃難不易,賊人就算有部署,也不會安排太多的人手。」

山宗被譏嘲為蠢貨並不著惱,因為他知道何濡就是這個毒舌的脾性,心底也著實佩服他的智計,道:「聽郎君的,我們從西門離開!」

「其翼說賊人有戰船?莫非跟水軍的斗艦類似?」左彣道:「可他們從哪里搞來的戰船?」

徐佑插話道:「別忘了,暗夭隨陳蟾前往扶桑,乘坐的可是水軍的金翅青龍,他一個假死的天師道下治祭酒都能搞的到,別說都明玉這個上三治的揚州治祭酒了!」

左彣默然片刻,道:「天師道……真的反了嗎?」

徐佑、何濡、山宗等人全都寂寂無聲,結合今夜種種跡象,天師道應該是要造反了。可這毫無理由,哪怕被佛門步步緊逼,被安子道若即若離,但孫冠將寶壓在了太子身上,事情還沒到魚死網破的時候,選擇現在造反,無異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這時冬至快步跑進院子里,來到徐佑跟前,神色惶急,俏臉煞白,道:「我的人送來消息,城內有人故意四處縱火,制造混亂,還有游俠兒趁機打家劫舍,*婦人。現在局勢已經不可收拾,北門失守,約有數百賊人正直奔城內而來,水門外有大船游弋,逡巡周邊,南門外死寂一片,疑為有詐,我們要馬上從西門出城,可到明玉山暫避……」

她手握情報網,得出的結論和剛才何濡憑空推測的毫無二致。而事實俱在,劉彖是都明玉的人毫無疑問,今夜他先是將陸會、杜三省等官吏控制在縣衙,又派安插在陸會身邊的婢女騙開城門。然後殺人奪路,縱火燒城,跟造反何異?

「多想無益,現在必須先離開這里,等安全了再決定下一步行止。」徐佑長身而起,走到暗夭身前,聲音溫和而低沉,道:「今夜凶險之極,我們這里有老有幼,有男有女,未必都能夠活著出去。跟著我們,反倒拖累了你,風虎,解開他的禁制!」

左彣屈指在他腹下幾處要穴點了點,久違的真氣流動重新蔓延奇經八脈,暗夭慢慢的活動下手腳,望著徐佑,淡淡的道:「你放我走?」

「走吧,若是我有幸躲過此劫……」徐佑頓了頓,微笑道:「歡迎你再來尋仇!」

暗夭伸出手去,拔出徐佑腰間的長刀,整個過程極是緩慢,可徐佑沒有動,左彣也沒有動,秋分有些擔憂,卻讓冬至拉住了。

刀尖指地,暗夭眉眼低垂,一字字道:「今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