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戰(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905 字 2020-08-29

可拋下安玉秀,首先良知上過不去,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將會後患無窮。安玉秀不是普通人,她是安子道的王女,是帝國的公主,不管是父親的角度,還是皇帝的角度,都不會原諒一個在面臨絕境時拋棄自己女兒的人安然活在這個世上。

雨聲越來越大,安玉秀悄悄的打量下徐佑,見他沉入睡鄉,輕輕走到窗口,清麗的容顏看上去古井無波,可心里卻始終無法真正的平靜。

她不能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一個從來不了解的人身上,哪怕這個人似乎擁有遠超普通人的睿智和果決,但是面對成千上萬的賊兵,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弱小了。

尤其,徐佑還是個不會武功的廢人!

房間內的兩個人各安心思,外面對峙的雙方也是各逞其能。天師軍之前已經堅壁清野,將錢塘城外的所有村落洗劫一空,人口糧食全都運到了城內,邱原派人四處搜尋,一方面想要找點勞力彌補輔兵不足,一方面再搞點糧草,每名士卒五天的糧草,經過四天急行軍,只有一天的存量了,這很危險。可轉了一圈別說人畜,連根雞毛都沒找到,只好勒令全軍扎營休息。不料剛入夜,城鼓聲大振,火光四起,還有馬蹄聲和吶喊聲,疑似天師軍偷營。邱原早有防備,兩支埋伏的兵馬傾巢而出,這才發現了計,天師軍只是在城頭借著夜色的掩護虛張聲勢,以達到騷擾疲敵的目的。

邱原罵了句豚奴好膽,再看周邊諸將的神色,知道這開局不利,難免動搖軍心。轉頭安排好守夜的崗哨,又將偵騎推前數里,然後不再搭理天師軍的騷擾,進入帥帳呼呼大睡,呼嚕聲幾乎能響徹整個軍營,說也奇怪,見主帥如此坦然,眾人倒是覺得心安下來。

這一夜,天師軍每過兩個時辰就會擂鼓點火,喊聲震地,卻並無真正的大動作,剛開始府州兵的營寨里還有士卒驚恐不已,每每翻身坐起,手握刀柄,凝神以待,可接連數次,只聽雷響,不見雨下,也就懶得再搭理,倒頭沉沉睡去。

到了凌晨卯時,正是人最乏累、最疲憊、最容易懈怠的時候,錢塘北城門打開,大約一百騎兵、五百步卒悄然而出,人口含枚,馬口銜環,直奔府州兵大營。

兩名偵騎正好騎馬回走,發現異常時已經來不及了,被幾箭射下馬來。等奔至楚軍營門前百米,騎兵瞬間分成兩股,繞著兩翼開始散射火箭。伴隨著巡邏警戒的士卒發出敵襲的凄厲呼喊,行軍帳篷紛紛起火燃燒,火光夾雜著煙塵彌漫開來,無數人影紛亂的四下逃竄。

「殺!」

天師軍的頭目手持鏈槍,正是那夜在北門攔阻山宗的人,他身披甲胄,背負長刀,右臂系著黃巾,滿臉凶狠不畏死的精悍,手鏈槍無聲息的飛出,望樓上的幾名守軍立刻捂著喉嚨倒栽於地。

「殺!」

五百步卒擎刀沖入大營,十人一隊,保持著突破的錐形陣,剛要抹黑趁亂大開殺戒,無數火把突然亮起,邱原兵甲在身,高居馬上,冷冷的長劍斜指,道:「圍起來,一個不許放走!」

左右埋伏的兩千精銳府州兵早就摩拳擦掌,聽到令下,刀槍盾齊出,緩緩推進。從高空望去,仿佛黝黑的大蛇正張著血盆大口,准備將墜入死地的獵物一口吞下。

心知計,那頭目倒也不慌,將五百步卒收縮成圓陣,身子騰空而起,踩過幾名府州兵的腦袋,頭骨碎裂,鮮血噴出,鏈槍如毒刺般射向邱原。

擒賊先擒王!

邱原一聲冷笑,紋絲不動,身側兩名護衛同時出刀,刀槍相撞,碰射出四濺的火花,卻阻擋不了鏈槍的來勢。

眼看槍頭越來越近,幾張厚木盾護住了邱原全身。砰,一聲悶響,木盾後一名士卒噗的吐出一口鮮血,但終究擋住了鏈槍。

頭目毫不戀戰,借力回翻,重新落入陣,大喝道:「且戰且退!」

「想走?」邱原重新露出身形,眼帶著不屑,道:「沒那么容易!」

進來容易,想退卻難,兩千健卒訓練有素,是府州兵的精華所在,又是有心算無心,將五百天師軍死死困住,縱然這些天師軍驍勇非常,卻在眨眼間死傷慘重,要不是那頭目的鏈槍有橫掃千軍之勇,恐怕早就一敗塗地了。

不過邱原沒有料到天師軍竟有數量不菲、裝備精良的騎兵,完成放火任務的百騎本想從側翼沖進敵營,接應由正門攻入的步卒,然後將府州兵分割沖亂,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擊潰敵人,一戰成功。

孰料領頭的百騎長疑心較大,敏銳的察覺到營內有陷阱,故而多徘徊了片刻,等邱原現身,兩千伏兵的火把照的夜晚如同白晝,頓時放棄原來的計劃,兩股集合一處,趕回正門救援。

兩輪齊射,包圍的圈子被打開了缺口,天師軍還活著的步卒反應迅,和騎兵混合一處,保持著高度協同,且戰且走,往錢塘北門撤退。

邱原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時機,也有意驅趕這些敗兵騙開城門,所以並不急於消滅他們,率領五千人馬,隨後追來。

遠處,錢塘城矗立不動,靜靜的眺望著發生在她面前的這場廝殺!

所謂人,與野獸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