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舌之利,可能救你心愛的女郎?」
劉彖猛然一撕,將蘇棠穿在外面的束腰扯掉,衫襦被風吹開縫隙,露出里面潔白的小衣,道:「徐佑,你若是英雄,就到陣前來受我三箭。射的你,送你和蘇棠做一對同命鴛鴦,黃泉下還可恩愛;若射不你,我立即放蘇棠出城,也算君子成人之美,決不食言!」
他還以為掌控著徐佑的弱點,就像之前將蘇棠別處囚禁,作為制衡徐佑的手段。只要蘇棠尚在,徐佑就不會獨自逃離,所以僅僅派了四人看守,疏於防范,終給了徐佑可趁之機。
劉彖這樣自負的人,極少會反省自己的錯誤,他拿蘇棠來試探,果然見徐佑出現在陣前,潛意識里還認為徐佑不會棄蘇棠不顧,所以開出了旁人聽來匪夷所思的條件,逼徐佑做出選擇。
要么來賭一把生死,要么讓天下人看看他的丑態,如何貪生,如何薄幸!
要不了你的命,就毀了你的名聲!
「郎君,不可!」
左彣滿懷擔憂,望著徐佑低聲勸道。暗夭偏著頭,眼神平靜,不知想些什么,山宗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微之,不要聽賊子蠱惑!待我攻下錢塘,自可救那蘇女郎和你團聚……」
邱原還真怕徐佑一時沖動,抹不開面子,受劉彖所激有了閃失,怎么跟公主交代?一時間,兩軍陣前,數萬人的目光停留在徐佑身上,天地寂靜無聲,氣氛壓抑的可怕。
徐佑站在原地半響,緩慢卻決絕的往前邁了一步。
咚!
腳步落地,塵埃翻飛,所有人的心里同時一顫,仿佛大地跟著顫抖了似的,「啊?」烏壓壓的人群里響起一聲低呼,緊接著城頭傳來女子的淺吟低唱: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徐佑停下了腳步,抬起頭,遙望著城牆上那個如江南春色的女郎。他從來不知道,不會武功的弱女子,竟可以發出這般明朗清越的聲音,裂石穿雲,不可阻礙!
「徐郎君,若有來世,我還想遇到你,聽你說話,聽你吟詩,聽你教我的那些道理。這一次,我肯定乖乖的聽,不生你的氣,也不惹你生氣。」
蘇棠笑著,眸光里的驕傲始終不曾消散,道:「微之,我知道,我不是好女子,固執且刁蠻,總奢求著跟男子爭個高低。我自稱女弟,不稱妾,我以詩會友,不嫁人,這些出格的事,很多人不喜歡,但我心里明白,你其實並不在意,只是我不明白,你不在意的,究竟是這些事,還是我這個人。」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七郎,你或許不知道,和你相識的時光雖然短暫,但我很開心,也很歡喜,常常在鏡閣里偷偷的笑,不為花,不為月,不為那雨後的景,只因為,我想起了你……」
兩行淚順著眼眸悄然滑下,蘇棠平靜而淡然,不少天師軍的人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的刀,劉彖左右環顧,頓時惱羞成怒,揮刀豎劈,蘇棠上身的對襟衫襦碎成兩半,嬌美無限的玉體在薄薄的小衣覆蓋下充滿了青春的曼妙和神秘。
「徐佑,殺了我!」
蘇棠用盡全身的力氣,高聲道:「徐佑,殺了我!」
徐佑的聲音變得無比的冷冽,道:「風虎,張弓!」
左彣伸手奪過旁邊府州兵手的弓箭,開弓滿月。徐佑拿著一支箭,搭上弦,對准蘇棠的方向,手指微微顫抖著,轉瞬又穩若磐石。
「放!」
箭如流星,穿過濃煙彌漫的修羅戰場,直奔城頭而去。徐佑的手,被弓弦割裂,血滴紛落如梅花綻放!
「鴛鴦於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七郎,願你得遇佳偶,康壽萬年!」
「敵人使詐,將軍小心!」
一人猛然抱住劉彖,將他撞向一側,然後回身舉刀狠狠刺入蘇棠的胸口,將她整個人兒挑在刀尖高高舉起。
箭至。
穿透了那人的肩膀,把他斜斜釘在後面的牆垛上,他倒是悍勇,硬生生的挪著步子,從箭桿後脫出,一腳將蘇棠的屍體踢下城頭。
此人臉龐丑陋如妖魔,放聲大笑,狀若瘋癲,道:「徐佑,蘇棠因你而死,我要你日夜負疚,終生悔恨!」
徐佑目眥欲裂,口噴出一股鮮血,道:「祁華亭,我必生啖你肉,將你挫骨揚灰!如違此誓,天人共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