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拖延日久(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590 字 2020-08-29

冬至接過話道:「這幾日吳郡那些門閥士族自願籌措大量的錢米絹帛,主動送往太守府,准備犒勞正在錢塘血戰的將士們,小郎可是想參與其?」

「甘附驥尾,略盡薄力!」

徐佑目光深邃,和何濡對視一眼,眼別有意味,道:「錢塘也是你我的家,早一日平定,我們也好早一日回去。錢財身外物,沒有了可以再賺,不必斤斤計較!」

後方運送的軍需並沒有激發朝廷軍隊的戰斗力,錢塘還是久攻不下,甚至金陵城的諸位公卿也坐不住了,接連發督促蕭玉樹戰克敵,要不是蕭勛奇在背後影響著安子道,加上陣前換帥對軍心不利,這位剛剛崛起的征東將軍很可能就要打道回府了。

戰事持續到四月旬,暑氣漸起,燥熱難當,錢塘城內發生了瘟疫,天天都有人斃命,都明玉果斷處置,將全城分割成二十四處,派兵嚴防死守,但凡有一絲染病症狀的人全都拉出去處死,然後將屍體用投石機發射到城外的朝廷軍。此舉引起了蔓延性的恐慌,直接導致各州的府州兵畏縮不前,且在一次眼看要登上城頭的攻城戰時倉皇敗退,蕭玉樹勃然大怒,查明該部是邱原麾下的部曲,竟然不顧幕僚們的反對,將邱原斬首示眾。

消息傳到吳縣,徐佑深感震驚,邱原雖然屢戰屢敗,表現不盡如人意,可也是正五品的折沖將軍,蕭玉樹只是假節而已。朝廷命將,以節為信,權力極大,依次分為使持節、持節、假節三等,使持節得殺兩千石以下官吏;持節得殺無官位之人;假節只能殺犯軍令的軍人。邱原再怎么臨敵失機,也絕不是假節的蕭玉樹可以專擅殺之的角色,如此跋扈,當真不怕安子道猜忌嗎?

徐佑連夜去見顧允,說起邱原,顧允撫掌嘆惜,道:「邱折沖本是難得的悍將,此次平亂再有不是,可也死命守住了嘉興,免去了北揚州受白賊荼毒之苦,蕭征東怒而殺之,實在讓人扼腕!」

「飛卿,你覺得蕭將軍殺邱原,會不會暗受了皇命?」

「應該不是!」顧允搖搖頭,低聲道:「據我所知,都明玉將染了疫病的屍體砍爛後浸泡穢物,然後拋射出城,又派人四處散布流言,說這種病沾著必死,葯石無救。邱原麾下的府州兵經過之前的數次作戰,早就被白賊嚇破了膽,因流言擾亂了軍心,臨陣怯戰,帶頭退卻,害得軍也無功而返。蕭玉樹殺邱原,屬於臨時起意,一為了立威,嚴肅軍紀,好令行禁止;二,想必也是為了戰後給安子道點把柄來處罰他……」

徐佑會意,不再說這個話題,前有朱智決堤以自污,後有蕭玉樹殺將為自保,由此可知這些在外領軍的大將已經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管窺豹,可見一斑,安子道年少時稱得上英明神武,可到了晚年,卻有些剛愎雄猜,疑太子,疑重臣,疑良將,或許唯一能讓他毫無保留信任的,只有司隸校尉蕭勛奇一人!

「對了,我將微之傾盡家財以資軍需的事密奏主上,主上覽奏後對叔父贊說徐氏世代忠良,堪為大楚臣子表率,國難之時尚不惜傾囊相助,實在是赤子之誠!」

顧允的叔公也就是侍顧卓,上次曾來錢塘宣旨,和徐佑有過一面之緣。他算是安子道的近臣,暗地將絕不能外傳的君臣私話送到吳縣,似乎有向徐佑示好的意思。

徐佑可沒忘記,那天在錢塘碼頭偶遇,本來相談甚歡,可一聽他是徐氏七郎,顧卓立刻變了臉色,唯恐避之不及。

莫非真的是因為安玉秀的緣故?

徐佑的腦海又浮現出安玉秀清麗的容顏,不過剎那時間,就又拋之腦後。有些事,有些人,想得太多,徒惹煩惱罷了,還不如順其自然,且行且看吧!

「這是難得的好消息!」何濡聽了徐佑的轉述,興奮的拍了下大腿,道:「安子道既然有這個意思,等揚州事了,可以想辦法讓七郎先恢復士籍!」

徐佑乜他一眼,道:「你之前不是說有安玉秀在,恢復士籍輕而易舉嗎?」

何濡微微笑道:「那只是逞口舌之快,沒有安子道松口,區區安玉秀如何敢把太子親自插手的案子翻案?這本是千難萬難的事,可通過揚州之亂,發生了這么多事,終於出現了一點可以看得見的曙光!」

徐佑默然,安子道或許會以為他是愚忠之輩,若真能因此恢復士籍,自然是大喜。身在這個時代,沒有士籍傍身,做起事來委實太難了些。

邱原之死,徹底奠定了蕭玉樹在軍的地位,他大刀闊斧的整合了麾下的部曲,收了朱智的兵權,然後以軍為根基,操練各州府州兵,淘汰弱、殘、怯者,余者編為三軍,戰斗力突飛猛進,並於五月三日,再次發動了對錢塘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