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祛病(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59 字 2020-08-29

「試出來底細了嗎?」

清明照例神出鬼沒的出現在房間內,或者說他一直在時刻保護著徐佑的安全,從不曾遠離。徐佑伸個懶腰,靠坐在床頭,道:「就像我之前跟你說的,這兩位應該都是有故事的人。那女郎禮數周到,雖然刻意的掩飾,可多年的習慣依然可以看出是個極其講究生活細節的大家閨秀,碗筷洗的不染塵埃,簡陋的房舍打理的井井有條,進退舉止絕不是普通的農家女兒。至於沙三青,我覺得是假名字……」

「就跟郎君的林通一樣假么?」

難得清明主動說句笑話,徐佑很捧場的哈哈大笑,道:「對,跟林通一樣假。此人會武,且修為不低,聽其言談,不卑不亢,觀其精氣,內斂通神,要么見過大世面,要么曾是個大人物。」

「如此,」清明道:「要不要想辦法把他們逼走?」

「逼走他們?」徐佑搖搖頭,道:「正因為有故事,所以才最安全。他們肯定不想被人認出來,那就會低調,不張揚,也不惹事,這樣的人做鄰居,再好不過!」

放下鄰居的八卦,徐佑問道:「你跟家里人怎么說的?」

「我跟何郎君說你今晚留宿縣衙,蕭純拉著不放,脫不開身。」

「既然授籙已定,此事再無後悔的余地,明天跟馬一鳴出診回來,就可以跟其翼言明了。」

一夜無話,徐佑睡的極其安心,清明徹夜盤腿坐在旁邊地上,以他的境界,入定修行,其實比睡眠更加的舒服和自然。

天亮之後,徐佑先到靖廬和馬一鳴回合,然後一起上了牛車,緩慢的穿過數條街道,在一座新修葺的府邸前停下。

「這是楊幸楊使君的府上,他曾任上縣明府,前不久以書侍郎的高位乞骸骨榮歸,卻不知怎的染了風寒,咳嗽不止,數月難愈,於是派人求到了觀里,邀我來瞧一瞧。」

徐佑聽的真切,這個姓楊的畢生仕途止步於縣令,最後退休時加了個書侍郎的虛銜,可以說碌碌無為,平庸之至。可在馬一鳴看來卻是難得的顯貴,病重時求上門來,足以彰顯他的道法高深,美名在外。

地位決定視野,視野決定高度,站在井下的人,永遠不知道井外的世界有多大,徐佑奉承道:「算他今世有福報,若不是度師來錢塘傳道,這病怕無人可醫。」

馬一鳴撫須微笑,下了牛車,自有等候著的奴仆引著兩人進去。在卧室里見到楊幸,須發皆白,臉色枯黃,氣虛干咳,頗為痛苦。

徐佑置好香爐,擺正壇案,燃上白茅香,馬一鳴身穿法服,手持符劍,腳下步罡七星,口念道:「青陽虛映,耀日回靈。神虎辟邪,飛天流鈴。摧奸滅試,萬魔束形。九微回道,八威攝精。千真校錄,三元盪清。左嘯黃,右策六丁。七轉八合,周旋天經。聖化巍巍,大道興行。」

在房間內來回行走,然後收劍於懷,手捏法訣,於楊幸額頭、眼鼻、胸腹連點,又道:「按如詞言,誠情丹切。弟子楊幸以吉凶倚伏,寒暑推遷,否泰不常,災纏是懼,敢憑慈訓,爰備齋壇,願此香煙,騰空徑上,供養無上至真道寶,祛病消災,歸流其身,六氣安和,百關調順。」

言畢,站在壇案前,徐佑鋪好朱書黃紙,所謂一點靈光即是符,馬一鳴右手執筆,左手成紫薇飲,默誦揮毫立就,借著白茅香點起火光,燒成灰燼後放入凈水缽里事先准備好的法水里,命人伺候楊幸服下。

效果立竿見影,片刻之間,楊幸既不咳嗽,臉色也從蒼白轉為紅潤,一旁候著的家眷自然感恩戴德,對馬一鳴極盡奉承之能事,並送上了三十石米、十匹絹和五千錢。

從楊府出來,徐佑贊道:「度師的道法,果然神乎其技。」

馬一鳴笑道:「算不得多大的神通,以符祛病,主要有三局:一為行咒,二為行符,三為行法。咒在口,法在心,而符在信。符者,信也。以我之神,合彼之神。以我之氣,合彼之氣。神氣無形,而形於符。信道誠者,自然符到而病除,若飲後無效,那是己心不誠,就算神君臨世,也難治了!」

徐佑心冷笑,自古到今,所有教派皆以治病去疾來籠絡人心,其實真正起到作用的,還是靠著個人精良無比的醫術。而所謂符籙,只是附著在醫術上的包裝品,以此來達到神化個人,乃至神化教派的目的。

今日起作用的不是那道符,而是溶解在凈水缽里的葯,外加心理暗示,營造出馬一鳴的道法玄妙的假象。

但不管怎樣,世人就吃這一套,所以同樣的路數千年不絕,始終未曾絕跡。

信我者,則靈!

徐佑一直認為,這句話其實才是詭辯論里真正的巔峰。

回到靖廬,馬一鳴說有些乏累,自去休息,讓那個清秀小道士先教徐佑誦五千籙。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徐佑知道這小道士名叫苦泉,是馬一鳴親傳弟子,也是徐佑之前唯一的一個。他年方十六,從六歲就跟著馬一鳴長大,不過去年才得傳五千籙,成為真正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