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鳴帶著徐佑,抵達吳縣林屋山,一路順風順水,可是到了該上山的時候卻出了差錯。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林屋山發生了刺殺事件。
刺殺者是六天余孽,共五人,三男二女,都是林屋山經過數次動盪後尚存的老人,也是被多次證明忠心無虞的天師道的堅定捍衛者。
結果,他們全是六天的棋子!
人心難測,這個詞流傳了千年,有人相信,有人不信,有人半信半疑,但血一般的事實告訴所有人,人心,不僅難測,而且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被刺殺者是揚州治新任祭酒,據說無大礙,但受此影響,今天從各郡縣召回林屋山的諸多道官全接到諭令,立刻打道回府,不得延緩停留。至於匯報一事,等處理好林屋山的善後,祭酒將巡視各地,親眼去聽一聽,看一看。
除此之外,僅僅有三個縣的道官,被山上下來的道士引領著上山拜謁祭酒,馬一鳴不在其!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又不在被賞識的行列,馬一鳴並無沮喪和牢騷之意,仍舊滿臉笑容,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以徐佑對他的認知,不像有這等深沉的城府,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馬一鳴對這位新任祭酒十分的敬服。
這位神秘祭酒來揚州沒有多少時日,馬一鳴卻是常年廝混在林屋山的老油子,能欺負新兵不是本事,能折服老兵才是真正的厲害。
「度師,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祭酒的法號,你能給我說說他嗎?」
「怎么,好奇啊?」
徐佑扭捏了會,道:「是,外面都說這位祭酒來頭大的嚇人,卻神秘兮兮,輕易不見道民。」
「倒也不是不見,祭酒剛來揚州,千頭萬緒,多少事等著去做?哪里能像前幾任祭酒那樣悠閑?」馬一鳴突然笑了起來,道:「不過,你說祭酒神秘,那是真的,具體的我就不說了,等你日後有機緣見到祭酒,自然會明白。」
徐佑沒有再問。
回到錢塘之後,徐佑將明玉山庄的事幾乎全權交給了何濡,他大多數時間都住在東城,白天到錢塘觀聆聽馬一鳴**,無事則到街上擺攤賣字,晚上和沙三青一起喝酒吃肉。日子過得平淡,倒也算不上無趣。尤其跟沙三青接觸越多,越發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對佛道兩門似乎都頗有微詞,知道徐佑是剛剛加入天師道的籙生,甚至交淺言深,要他回頭是岸,離開道門,說什么自由自在比受那些戒律清規更加的活得像個人。
活得像個人?這樣的形容極少,若非在門派里受過煎熬,應該不會采取這樣的措辭。徐佑有心繼續套套他的話,可莫夜來及時阻止,沙三青也知道失言,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對了,沙三青的妻子姓莫,名夜來,莫夜來,極好聽的名字!
如此過了五日,清明來報,驚蟄有要事找徐佑。徐佑換了衣服,取了面具,稍作打理,回明玉山見到驚蟄。
「郎君,我……」
驚蟄慢慢屈膝跪地,滿面羞慚,心有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徐佑臉色平靜,知道驚蟄定是做了天大的錯事,否則以他鬼神不忌的性格,不會這么誠惶誠恐。
「說吧,無論何事,總能想到解決的法子。」
「我在從金陵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以前的一個朋友!」
徐佑聞弦歌而知雅意,眉心微微聚起,眼神變得幾許冷厲,道:「溟海盜?」
驚蟄頭垂的更低,根本不敢看徐佑的臉色,道:「是!」
「你找的他,還是他找的你?」
「他在歇腳的城里偶然看到我,然後在路上留下了溟海盜的接頭暗號,我發現之後,主動去找的他。」
徐佑端起茶杯,吹去漂浮在杯子里的茶葉,看著層層激起的漣漪扭曲了的容顏,突然將茶杯摔在了地上。
砰!
「你糊塗!」
驚蟄心頭劇震,他見過徐佑動怒,卻從未見過徐佑怒氣勃發到這等地步,不知怎的,身子竟不受遏制的顫抖起來,道:「郎君息怒,郎君息怒!」
清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郎君,沒事吧?」
「沒事,你不必進來!」
當茶杯碎裂四濺的那一瞬間,徐佑從心底冒出來的怒火已經得到了發泄,他平靜的道:「起來吧!到底什么人,讓你甘願冒這么大的險?」
「他叫鳳東山,是我在溟海盜里的生死之交。郎君可記得山鬼?」
徐佑點點頭,山鬼這種神奇之極的秘葯,驚蟄曾對朱凌波用過,清明潛入錢塘救他的時候也用過,效果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