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巫蠱玉像(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851 字 2020-08-29

「朱四叔是不是得到了什么訊息?」

朱睿搖頭,道:「四叔正是什么訊息也得不到,所以才愈加不放心。也可能只是我們想多了,但無論如何,你不可掉以輕心。」

雙方計議已定,送走朱睿,徐佑將在金陵的自己人全部召集到一起,道:「從今天開始,執行逐步撤離的計劃,分批次、分時段,隱秘且有條不紊的離開金陵。具體操作由冬至全權負責,令行禁止,不可陽奉陰違。」

眾人皆應諾。

第一批走的是張玄機,她手無縛雞之力,留在險地是徐佑最大的掣肘,隨她一道的是方斯年和蒼處。如今方斯年修習菩提功有成,加上力可舉鼎的蒼處,足可保障張玄機的安全。同行的還有幾個冬至在金陵發展的暗樁,無不精明強干,是以後情報機構發展壯大的骨干人物,為了保險起見,也跟隨離開。

張玄機沒有拒絕,她絕不會那些小兒女的惺惺作態,說什么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傻話,就連那無法言說的不舍和擔憂也只能藏在心底深處,臉上從不表露一絲一毫。她很清楚,只有自己安全了,徐佑才能心無旁騖的做事,才能最大程度的化險為夷。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動作,都是送徐佑走上死路的毒葯!

離開前夜,張玄機和徐佑抵死纏綿,甚至在他的誘哄下擺了很多羞人之極的姿勢,然後化裝成普通的女郎乘坐徐氏自家的商船安然離京。

其他人如蒼處楊順等以及這些年所網絡的眾多眼線和他們的家眷也依次離開,最後只有徐佑和清明以及五個隱藏最深的暗樁留下。徐佑清明兩人身手高絕,真陷入絕地,還能不顧一切的殺出重圍。另五人都是孤家寡人,沒有家室所累,想要富貴險求,所以甘願奉命長久潛伏,從此沉睡,直到局勢明朗,再重新激活啟動。

整整三日,徐佑忙得焦頭爛額,若不是冬至提前規劃好了撤離路線,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第三日夜,明月高懸,微風不驚,徐佑沒有任何遮掩,直接乘牛車抵達台城,拿出玉如意求見林霜虎,守城的衛卒不敢怠慢,迅派人前往宮通報。

徐佑這次沒有再請安玉秀幫忙,上次陶柏余的事,說服她的理由是太子手下人肆意妄為,打著太子的旗號,敗壞太子的名聲,若不嚴懲,恐這些人更加無法無天,最終累及太子的儲君之位。

安玉秀自然知道父皇和兄長有些面和心不和,也經常憂慮這樣下去會不會父子相殘,加上身為女人,心疼陶芍的遭遇,這才答應徐佑夾帶陶柏余入宮。在她想來,太子頂多受點責問,可要是能夠從此幡然醒悟,約束手下,宏德立仁,長遠來看,其實是為他好。

可這次不同,這次薛安國透露的消息將會引起安氏皇朝的劇烈地震,造成的後果誰也無法估計,至少不可能像上次那樣和風細雨。所以徐佑不忍心再走安玉秀的門路,免得亂起宮掖,讓她以後陷入自責愧疚當無法自拔。

這是徐氏和安氏的仇,卻不是徐佑和安玉秀的仇!他固然睚眥必報,卻也不想株連太廣。

林霜虎正在含章殿服侍安子道用膳,得到消息後先請示,安子道笑了笑,道:「徐佑不是蠢人,賞他玉如意,自然懂得何時才可以動用。連夜入宮,想必真的有要事。去吧,你聽聽他說什么,若有必要,可以帶來含章殿見我。」

來到宮門口,徐佑上前附耳說了幾句話,林霜虎神色不變,揮揮手示意衛卒放行,由清明駕著牛車直入含章殿。

不愧是安子道身邊的老人,這份養氣工夫厲害的緊。徐佑上次入宮和這次入宮都要裝成重傷未愈,並封禁了道心玄微大法,戰戰兢兢還唯恐露出破綻,自然也不敢運用神照術,看不透林霜虎的深淺。不過這個跟隨安子道幾十年的老奴腳步虛浮,面色衰敗,不像是有修為在身的樣子。

含章殿在太極殿後面,屬於駢列制結構的同一軸線,稍遜雄渾,卻勝在古朴。入殿後行禮跪拜,徐佑俯身不語,林霜虎到御案後低聲稟告詳情。過了片刻,聽到安子道驚怒交加的聲音,道:「當真?」

林霜虎垂著頭,恭敬的道:「人在殿外候著,是真是假,驗驗便知!」

「帶進來!」

薛安國在始安公主身邊,曾多次見過聖顏,可從沒有像這次般的激動,他跪在徐佑身側,不等林霜虎開口詢問,就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供述出來。

多年前始安公主邂逅魚道真,為其術法所惑,信之不疑,後推介給太子,太子同樣上了賊船,尤其祈雨成功之後,將魚道真養在東宮,言聽計從,尊為「神師」。上至宮闈秘聞,下至台省政務,乃至各州郡官吏升遷貶謫,皆聽取魚道真的意見,然後才付諸實施,故而東宮私下里流傳兩句話:太子監國,道真坐殿,從可見一斑。

太子乖張,素行有虧,常常遭到皇帝呵斥,於是請魚道真做法,讓皇帝不聞其過。這些都還罷了,可怕的是,自年初太子愈發覺得時間緊迫,竟和魚道真商議之後,雕玉成像,樣貌和皇帝一般無二,然後在底部刻上生辰八字,用巫蠱秘術詛咒後,瘞埋在含章殿前。

為何皇帝這幾個月來聖體欠安,全是魚道真以巫蠱術所害,太子見神師法術奏效,更是寵信有加,同時聽她的建議,暗布置,收買人心,只等皇帝晏駕,立刻承繼大統。

安子道聽到這里,氣得手腳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林霜虎問道:「這樣的秘事,你又如何得知?」

「太子自知一舉一動都太受關注,不可能偷偷的把玉像埋入含章殿前的地下。所以由始安公主借入宮問安的機會,自稱偶感不適,得以留宿宮,然後讓隨同入宮的小人、李雀兒和應天興三人合力,將玉像神不知鬼不覺的埋了……也因為這件大功,李雀兒經太子主婚,嫁給了沈越為妾,應天興拔擢入東宮為隊主,小人也得賞了數百萬錢……」

安子道騰的站起,雙目流露出不寒而栗的冰冷,道:「林霜虎,帶薛安國去掘開殿前埋玉像之處,我倒要親眼看看,我向來疼愛的兒子女兒是怎么謀害他們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