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自食其果(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978 字 2020-08-29

安子道再次沉默。

還是那句話,他是皇帝,信任你不假,可也要防止一家獨大。蕭勛奇任司隸校尉,權勢之重,已經超過三省六曹,若再有蕭氏的子弟進入樞,難免尾大不掉。對皇帝而言,這其實是愛護你,保護你,讓你遠離可能會有的誘惑和不該有的野望。可對蕭氏來說,這些年家族里的怨氣遮天蔽日,蕭勛奇一個人的位高權重,卻讓整個家族的黯淡無光,長久下去,袁、柳、庾、蕭四大頂級門閥,蕭氏必然是最早掉隊的一個。

於是,蕭勛奇必須為蕭氏門閥尋找出路,安子道指望不上,太子就此進入他的視線。搖搖欲墜的太子,無疑最需要司隸府的支撐,兩人一拍即合。但蕭勛奇並不是什么都和太子共享,太子也不會什么都和蕭勛奇攤牌,兩人一邊合作,一邊提防,暗對抗最大的對手:皇帝!

「太子承諾你什么?」

安子道突然道:「命你為太尉、大司馬抑或大將軍,領外諸軍事?蕭氏子弟優先拔擢,進入台省,做書令還是尚書令?蕭校尉,你雄心壯志,不願做狗,可投靠太子,終究還不是他的一條狗嗎?」

兩人相識以來,要么以名姓,要么以字號,這還是安子道第一次稱呼他的官位。多年情分,終於恩斷義絕。

「太子篡位自立,若無我蕭氏,他的龍椅坐不了太久。可以想見,十年之內,太子離不開蕭氏,而十年之後,太子就是想動,也動不了蕭氏了!」蕭勛奇憐憫的看著安子道,道:「我和太子之間,誰是誰的狗,還真不一定!」

「你!」

安子道雙手按住御案,緊緊抓著明黃綢緞才沒有失態。他固然痛恨太子,可再怎么說太子身上流得也是皇室的血脈,如今卻被一個臣子膽大妄為的視之如狗,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來人!」

以安子道為心,在他身後和兩旁成扇形擺放的八座檀雕雲龍紋嵌玉石座屏風後露出幾道暗門,整整十六位小宗師魚貫而出,最高達到三品巔峰,最低也是五品入門,分左右站定,氣勢驚人。

蕭玉樹笑道:「太極殿和含章殿都有暗室,這不是什么秘密。不過我費盡心機,始終打探不出暗室里究竟藏的是甲兵還是高手,今日才知,主上的夾袋里原來有這么多的小宗師。」

小宗師不是大白菜,整個江東二十二州,明面上破開五品山門的小宗師不會超過三十人,誰又能想到宮里竟藏了整整十六人?

學成武藝,買與帝王家,

人生在世,追逐的無非功名利祿,誰也不能免俗!

包括僧人。

十六人里有四個是本無寺的高僧!

「蕭校尉,含章殿外還有五百御刀盪士拱衛,加上這十六位小宗師,你擒不住我。只要左右衛和另四千余御刀盪士抵住一個時辰,自有其他軍來援。到時候不管是沈穆之的五萬兵,還是太子的五千人,哦,可能還要加上天師道,也都不過是土雞瓦狗,一擊即潰。你的春秋大夢,該醒醒了!」

沈穆之其實只有三萬兵馬,不過蕭勛奇無意糾正安子道的錯誤認知,拍了拍手,他的身後也攸忽多了十人。其有太子身邊的三個小宗師,因為要留一人保護太子,畢竟兩軍對壘,小宗師起不了多大作用,可貼身保護防止冷箭卻能讓人十分安心。除此之外,還有隸屬於司隸府的兩個小宗師,是蕭勛奇的心腹,安子道也見過,以及蕭氏門閥培養的一個小宗師。天師道有四個,大祭酒范長衣入五品已多年,七祭酒衛長安卻是年前才剛剛勘破山門,鹿堂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師,修為卻最深。最主要的是,白長絕也來了,他是二品巔峰,一人足可抵五個小宗師,尤其在混戰的殺傷力,幾乎無可比擬。

這些人都是冒充蕭勛奇的隨從入宮,有司隸校尉的身份護著,沒人敢仔細搜查,一直候在殿外,聽到召喚馬上現身,頓時讓安子道剛剛冒起的希望化為了泡影。

「城內的軍先是被沈越持太子令穩住了一時,我又命司隸府拿著你的詔書讓他們不得妄動。自然,那些都是偽詔,我身為司隸校尉,這么多年了搞幾份空白詔書並不算太難,最遲至天明,軍絕無可能冒然來援。何況當年你裁撤東宮二率,很多被打散的原東宮部曲都編入了軍各軍,經過這幾年的有意安排,現在大都處在緊要的位置,就算有哪個想不開的軍將領想要帶兵來台城看看,我怕他也調不動一兵一卒……至於左右衛,左衛已在太子控制之下,右衛腹背受敵,頃刻既滅。御刀盪士固然驍勇無敵,也被主上經營的水潑不進,連我也插手不了分毫。可你別忘了,蕭玉樹平白賊時,主上曾給了他兩千御刀盪士,讓他法立必施,令出惟行,有這等便利,那兩千御刀盪士雖不能盡數收買,可總算破了道口子。所謂千里之提,毀於蟻穴,經這三五年的不懈努力,你自以為鐵壁的御刀盪士,也並非不可戰勝了!」

蕭勛奇說的這些其實都是次要因素,安子道年老之後,剛愎雄猜,對領軍之人全無信任,所以命令蕭勛奇在幾乎所有主將的身邊都安插了司隸府的眼線,但有異動,可以先斬後奏。現在這些眼線成了蕭勛奇控制軍的手段,要不然哪怕有太子手諭,哪怕有司隸府偽詔,也不可能沒有一軍前來救援,只因有異動者,要么被司隸府拿父母妻兒的滿門性命要挾,要么已經死在了暗殺之。

自食其果,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