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受命於天(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23 字 2020-08-29

羅訓並沒有考慮太久,來的時候安休明給了他極大的權限,可以說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幾乎都可以滿足。照目前現狀,就是另外任命揚州刺史,也不過是空頭將軍,面臨被架空的命運,還不如順水人情,隨了顧允的願,了卻顧卓之死引發的朝廷和門閥的對峙和緊張。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吳郡四姓盤踞揚州太多年了,連安子道都無法解決尾大不掉的難題,更別說安休明屁股還沒坐穩。若能夠以揚州刺史的官位換得顧陸朱張的全力支持,怎么看都是劃算的買賣。

離開太守府,羅訓去見了王復,帶給他蕭勛奇的手書,里面各種褒獎和賞賜,命令他扎根吳縣,好好盯著這邊的一舉一動,萬萬不可懈怠。之後又見了李二牛,傳上意封其為伏波將軍、揚州都督府司馬,這下由六品升到五品,並主管府州兵一應軍務,算是正式邁入統治階級的層階段,脫離了庶民和寒門的低層次。

李二牛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感恩戴德,讓羅訓十分滿意,自覺這個蠻夫倒是可以利用起來,成為制衡顧允的一大利器。

自古君王都愛傻大個,取得便是直和忠。可傻大個也是會騙人的,比如李二牛,心思活泛的很,哪里像現在表現出來的這么愚笨?

為了避免顧允反感,羅訓只約見了王復和李二牛,其他官吏沒有過多接觸,僅僅在吳縣停留了兩日,立刻回京復命去了。

羅訓前腳剛走,何濡等人後腳到了,久別重逢,自有一番唏噓。何濡眼睛里的光怎么也遮掩不住,笑道:「七郎,當初至賓樓里你我初見,可曾想過今日?」

那時的徐佑對前途還沒有詳細的規劃,以為仇人不過是太子,可扳倒太子也是千難萬難之事,何濡想做的,卻是顛覆整個安氏王朝。

此時想來,這些年的經歷,正如同當年他獻計時規劃的那般,仿佛高手寫好的劇本,偶有差池,可終究還是朝著結局行進。

徐佑調侃道:「我有時候想把你的頭切開來看看,到底長的什么樣子……」

何濡摸了摸不知幾日沒有洗的發油腦袋,無奈道:「這種話今後不可再說,風虎和冬至他們知道你是說笑,可將來七郎麾下多少部曲,保不准有人想要取悅你真的切了我的頭……」

徐佑大笑,道:「我以為你不怕死呢……」

旁邊的左彣好奇的拿著傳國玉璽翻來復去的看,道:「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真的是和氏璧所造嗎?」

傳國玉璽,千百年來的各種傳說給它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多次丟失於戰亂,又多次突兀的重現於人間,五胡之亂後能傳到安氏手里,也算華夏族裔命不該絕。

冬至也覺得好奇,道:「不是說王莽篡漢時傳國玉璽被摔碎了螭角,用金補了嗎?這個好好的,沒缺角啊……」

「藍玉,螭紐,六面,魚鳥篆,秦傳於漢,漢傳於魏,魏哀帝死時被一宦者藏於腹偷運出宮,輾轉到了江東,獻於安氏。來歷可考,玉質溫潤而澤,應該不是贗品。至於缺角補金,乃後人附會,不足為憑。」

論起古物,何濡是大行家,指尖輕輕摩挲著既壽永昌四字,唇角略帶譏笑,道:「歷代帝王皆以得傳國玉璽為符應,無此玉璽而登位者,被嘲為白板天子。得之,受命於天,失之,氣數將盡,所以僭偽諸國往往摹刻私制,元魏稱其有璽,姚涼也說傳國璽在自家手里,世人莫辨真偽,實則真正的秦璽,正是七郎從金陵帶回來的這一塊。如此說來,受命於天,豈不是應在了七郎身上?」

冬至眼睛一亮,望向徐佑,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左彣也心一動,卻並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只有清明淡然自若,對他而言,徐佑為民為君,都無分別。

說完閑話,何濡問起李二牛,道:「七郎覺得他可信嗎?」

徐佑笑道:「李二牛看似粗魯不堪,其實是個聰明人,我讓他按兵不動,等局勢明朗再表態站隊,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樣做無驚無險。倒是王復,我不敢盡信,司隸府有太多偷偷傳遞信息的法子,他要是背著我們和蕭勛奇暗通款曲,終究是個大患。」

冬至發狠道:「要不殺了他?」

徐佑搖頭,道:「殺了他,會引起金陵方面警覺,得不償失。江東二十二州,安休明的使者未必能盡皆說服,總有那些對先帝忠心耿耿的臣下會冒出來反抗,朝廷想要迅平穩局勢,無非殺一儆百,誰敢冒頭,就先收拾誰,既有大義之名,又有軍之力,等閑抗衡不得。我為何讓顧允以揚州刺史來換取奉表歸順,就是避免成為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