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瞞天過海(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2030 字 2020-08-29

安休林蘇醒之後,安排宴席款待徐佑,席間介紹了他的諸多門客。宗羽屬於雞鳴狗盜之輩,練得好口技,最擅長學人說話,其他百鳥千禽,無有不精。當即起興,給徐佑表演了一段,關關雉鳩,肅肅鴇羽,鹿鳴呦呦,黃鳥喈喈,鸛鳴於垤,婦嘆於室,由鳥獸到男女,時而凄切,時而婉轉,時而激昂,時而潸然,將山林之幽,凡世之鬧,演繹的精彩紛呈,惟妙惟肖。

更厲害的是,他學著徐佑說話,無論聲調還是起伏,都可以以假亂真,這點引起了清明的興趣,他的易容易骨之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聲音卻也不能像宗羽似的做到這樣天衣無縫的地步。

左丘司錦的父親左丘南,曾是安休林的郎令,朝夕相伴,感情深厚,亦師亦友,可比父子。後來某次出行,安休林遇險,左丘南舍身相救,不幸重傷而死,只留下獨女左丘司錦。安休林感念高義,認了左丘司錦為義妹,吃穿用度,車輿冠服,皆與王女相差仿佛,待之甚厚。

可左丘司錦不喜大家閨秀的生活,反而經常和府內的門客游戲江湖,練得一身好武藝,膽色和識見都非平常女郎可比。

其他數十人里,給徐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謝希、狄夏、陶絳、魏不屈等七八個人,允允武,各懷絕技,皆非等閑之輩。這些人對安休林都是發自內心的服膺,何濡說安休林不成武不就,唯有收服人心這方面堪稱高手,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月上柳梢,宴席也到了尾聲,一個名叫牧夜的門客號稱千杯不醉,變著法子的過來灌酒,結果他一頭栽倒大堂的間呼呼大睡,徐佑仍然面不改色,談笑風生。

安休林竟從主位走下來,親自為牧夜喂了醒酒湯,又吩咐奴婢將他抬到房內好生照料,旁人各自歡飲,似乎對安休林這樣的舉動見怪不怪。

聖人?抑或是虛偽的假仁假義?

徐佑喜歡辯證的看問題,人說劉備假仁假義,可別忘了,位居萬人之上,手握生殺大權者,哪怕是虛偽的假仁假義,也比梟雄所謂的殺伐果斷更容易收買人心。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老板有人性,放到國家這個層面,能夠得到「仁」字廟號的君主,總是享有最好的名聲。

御下以仁,這就夠了,對徐佑而言,他不需要你的雄才偉略,所以安休林可以算作目前最雙贏的合作者!

宴席結束,安休林和徐佑密談,徐佑為他分析了朝局勢,斷定安休明坐不穩皇位,一旦有人舉義,四海響應,足可扭轉乾坤,共襄大業。

安休林臉有難色,沉吟不語,最後讓徐佑先在臨川稍歇,容後再議。徐佑明白他生性懦弱,涉及身家性命的大事,轉瞬間難以決斷,操之過急,反而不美,總得給人消化和思考的時間。

反正來時已經做好心理准備,徐佑並不急於一時,當夜宿在王府,徐舜華安排了兩個貌美宮女來侍 寢,被徐佑婉拒,剛准備脫衣上床,徐舜華殺了過來,皺眉道:「你怎么回事?」

徐佑茫然,道:「我沒事啊……」

「沒事?沒事為何不要了她們?容貌不合眼,還是太淑靜,沒有青樓女子那么的盪?」

徐佑無奈道:「不是……我遠來是客,哪有灰亂王府後宅的道理?若被殿下得知,恐生事端!」

「他?」

徐舜華冷笑道:「就是我 脫了 衣服陪你,他也不會說什么。不必擔心,若是兩個不夠,我再給你找三五個來,保你滿意!」

安休林懼內,天下皆知,可徐舜華口無遮攔,讓徐佑差點驚出一身冷汗。這么多年了,徐舜華骨子里的奇葩絲毫未變,道:「阿姊,大事要緊,我從來不怎么在意女 色,你就別操心了!」

「那可不成!」

徐舜華說的理所當然,道:「祖父常說每逢大事有靜氣,連女人都不敢完,還能做成什么大事?」話音一頓,她的目光掃過靜立在屋內旁側的清明,柳眉倒豎,揪住徐佑耳朵,道:「好啊,你是不是也學那些不要臉的腌臢東西玩斷袖分桃的把戲?」

「沒有,沒有!」

徐佑頗為頭疼,求饒道:「阿姊,我自有愛慕的女郎,對男 色敬而遠之,你大可放心。今夜實在是旅途勞累,無心他事,你放過我吧,讓我好好休息休息。」

徐舜華眼角微挑,道:「愛慕的女郎?誰家的啊?」

徐佑把她推到屋外,道:「日後會為你引見,快去陪殿下吧,我要睡了!」

好不容易送走徐舜華,徐佑擦了把汗,苦笑著搖搖頭。清明笑道:「王妃當年號稱江左第一名媛,沒想到這般的真性情……」

「這不叫真,這是野蠻!」徐佑沒好氣道:「江左名媛的頭銜是她騙來的,在外人面前賢良淑德,在我面前就原形畢露!」

可不管怎樣,有這樣一個姐姐,痛並快樂著,尤其在孤獨行走了這么遠的路,身旁有個至親的人陪伴,總歸是幸福的。

接連三日,安休林讓左丘司錦陪同徐佑游玩臨川附近的山水勝處,徐佑看似瀟灑隨意,實則每日都會和安休林密談,以他的唇舌,可讓頑石點頭,安休林逐漸有些動搖,卻始終下不定決心,和幾個心腹商議,有支持徐佑的,也有主張按兵不動,觀望局勢的,很難達成統一意見。到了第四日,徐佑正在七里崗觀看當地特有的儺舞,宗羽來報,安休林急召他回府。

問起何事,宗羽道:「潘陽王派使者來臨川,說今上的詔書已到廣晉,令潘陽王即可起行,赴金陵陛見。」

徐佑心微動,知道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