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舊時明月舊時身(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25 字 2020-08-29

「危險?」

聽著隨從的話,左丘守白露出輕蔑的笑意,正是因為朝廷上下都覺得危險,所以出使江陵的差事沒人肯接。可有句老話說的好,富貴險求,要不是龍潭虎穴,他作為衡陽王的禁臠,登不上台面的卑賤之人,怎么可以堂而皇之的變成正六品的郎令?

不過,他主動成為欽使,是因為要和王府的那個女子接上頭。江東這場亂局,只有攪和得再亂上幾分,他們追求的大道才可能真正的實現。

夜月愈發的冷冽,寒風吹動著竹林,簌簌而響的樂曲給刺骨的冬天添加了幾分思鄉的蕭瑟,左丘守白卻感覺不到一點草木搖落露為霜的苦情,他的軀體和精神全部處於高度亢奮的狀態,就像他一步走向安子道,把刀子捅進皇帝心臟時的那種亢奮。

遠處一座箭亭突然滅了長明不熄的望風燈,左丘守白默默數了七息,那燈火重新燃起,他不再遲疑,從窗戶一躍而出,轉瞬間融入了濃郁的夜色里。

王府西側的院子堆放著大量的過冬用的柴木、煤炭、胡麻油以及各種麻布,在角落里的柴房,左丘守白推門而入,月光由於角度的問題只能傾灑到房內三五步,那人立在暗處,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低聲道:「水官?」

「見過八夫人!」

離開郭府時郭勉派了個名叫郭伏的人送他們,說是晚上宵禁嚴苛,若是遇到巡卒不好脫身。郭伏二十歲許,雙顴凸起,兩目深陷,鼻梁高聳,唇薄而白,徐佑一問,果然是西涼羌族的人,自幼跟隨郭勉長大,看上去很是沉穩。

江陵城或許是徐佑見過的宵禁最周密的城鎮,每隔三條巷子,就會有巡卒交錯而過,幾乎沒有留出死角,想要避開除非是入品的武者,等閑百姓根本無所遁形。

徐佑兩人被攔下多次,全靠郭伏亮出棨牌安全過關,有小見大,可知郭勉在江陵的影響力並沒有因為顏婉而消弱的厲害。

回到逆旅,左丘司錦出於擔心還沒有入睡,聽到門開,忙從隔壁的房舍過來,問起可有收獲,徐佑搖頭道:「只知道朝廷的使者昨夜到了江陵,其他尚無眉目。不過不用急,朝廷和江夏王的談判不是一日一夜可談成的,咱們還有機會,也還有時間。」

左丘司錦也料到朝廷會派使者前來,並不覺得驚訝,只是害怕這樣拖延下去,若江夏王真的意志薄弱,動搖決心,他們不僅白跑一趟,還很可能陷入危險之。

「我認為還是要想辦法見到江夏王,顏婉阻擾,可能夠有資格見到江夏王的不止顏婉一人。實在不行,找王府的宦者塞點錢財,至少得讓江夏王知道我們來了,並且帶著臨川王的善意!」

徐佑欣賞的看了左丘司錦一眼,會思考的女郎總比單純的美貌更讓人賞心悅目,笑道:「見江夏王是要見的,不過我們得先搞清楚朝廷給他開出了什么條件,才好對症下葯。」

「可是,我們不可能見到朝廷使者,更不可能從使者口里打聽到任何消息。」

「由我們出面自然不成……」

郭勉在王府里耳目眾多,使者團再怎么縮減規模,也至少有二十多人,總會有口風不嚴謹的可以作為突破口,以郭勉的手段,徐佑相信他能夠不負所托。

左丘司錦靜等了片刻,見徐佑沒有下,突然醒悟過來,這事必定是他剛才去見的那個朋友來操弄。其實說來也怪,徐佑遠在錢塘,竟然在江陵城里還有故交,算得上神通廣大。

「對了,朝廷的使者叫左丘守白,現任王衡陽王府郎令,應該是衡陽王安休遠的心腹。此次出使江陵,乃主動請纓,算是很有膽色。」

徐佑並不知道左丘守白就是當年在袁府有過幾面之緣的棲墨,更不知道安子道死在了左丘守白的手里,否則的話,對他的評價絕不僅僅是「很有膽色」,而是「一身虎膽」!

金陵之變後,安休明下了封口令,不許任何人透露安子道死亡的真相,雖然真相必然會被揭曉,但由於人為的因素,卻會不受控制的往後推延。

「左丘守白?」

左丘司錦臉色微變。

徐佑的神色變得不可捉摸,道:「左丘這個姓,是不是很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