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男兒不負恩(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60 字 2020-08-29

左丘司錦死死咬著唇,離開臨川時,安休林說過萬事皆聽從徐佑吩咐,別說殺左丘守白這個敵對陣營的使者,就是讓她去死,也不得違逆。

可是,聽著徐佑話里透出的殺意,她先想到的,卻是父親那夜沖入家門時的決絕和悲壯,盡管大雨傾盆,可他懷里的幼兒卻毫發不濕——左丘司錦相信,哪怕要父親以性命去換取那個幼兒,他也絕不會遲疑。

現在,父親死了,這是她的責任!

「郎君!」

左丘司錦屈膝跪地,額頭碰觸地面時的冰涼比長江水的冬日還要寒徹入骨,道:「求你饒無止一命,我願以命相抵!」

徐佑搖頭道:「我要你的命何用?」

靜靜的伏在地上,仿佛被鐵鏈束縛了翅膀的雨燕,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徐佑繼續,左丘司錦抬起頭,英挺的臉蛋少有的露出幾分柔弱,徐佑和清明已不知所蹤。

檀孝祖聽到窗楹處發出輕微的響聲,武人的敏銳讓他翻身而起,手里摸到枕頭下面的短刃,低聲道:「誰?」

房間角落的黑暗有人道:「檀將軍,我受故人所托,來看看你!」

檀孝祖這些年平蠻殺人無數,仇家遍地,經歷過多次刺殺,無論府邸還是軍都守衛嚴密,自身武力值也稱得上強橫,總是有驚無險,還從來沒有被人摸到寢室床頭還未察覺。

院子內外,明里暗里至少有七處守衛,個個出自軍,精悍過人,哪怕是入了五品的小宗師也絕無可能避開所有的耳目。可對方既然能夠悄無聲息的溜進來,說明手段尚在普通小宗師之上,想通了這層,檀孝祖松開了短刃,端坐床上,沉聲道:「哪里的故人?」

「征北將軍府何氏!」

檀孝祖恍惚了片刻,才搞明白那人說的是前征北將軍何方明,他勃然變色,冷冷道:「若閣下以為攥住了我的性命,就可以恣意侮辱我的恩人,那可真是小看我檀孝祖。我這條命早在三十年前就該死了,要不是何大將軍開恩,怎么會有今日的荊州司馬?你若再羞辱仙逝之人,我拼了性命不要,也絕不會讓你生離江陵城!」

啪啪啪!

鼓掌聲響起,那人笑道:「都說檀將軍重情重義,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虛。」話音剛落,一只蠟燭燃起,照亮了房間內的景象,檀孝祖這才驚訝的發現屋里竟然不是一人,而是兩人,除了說話的那人,還有一人站在距離他只有五步遠的床頭一側,形若鬼魅,連點點呼吸聲都聽不到。

「你究竟是誰?」

徐佑悠然坐在桌邊,道:「在下徐佑!」

檀孝祖雙目微微聚攏,道:「幽夜逸光,徐微之?」

「正是!」

「我還道幽夜逸光何等名聲,竟也會此等偷雞摸狗的伎倆。你求見殿下不成,那是顏參軍從作梗,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也是枉然。」

「如何見到殿下,那是我的事,倒也不勞煩將軍!」江陵城里果然沒有秘密,徐佑前往王府求見,被顏婉阻撓而歸,連深居府內的檀孝祖都得到了消息,道:「我今夜來此,確實只是為了給故人傳信。信在案上,請!」

檀孝祖緩緩起身,走到案幾旁邊,拿起桌面上的信箋,拆開飛快的瀏覽一遍,里面說起何濡如何從遺腹子變成了北魏的和尚,又如何從北魏回到了楚國,又怎么跟隨在徐佑身邊成了謀主,看起來匪夷所思,可偏偏合乎邏輯,順理成章,應該不是謊言。

「可有信物?」

徐佑從懷里掏出一枚玉玦,成卷曲龍形,張口露齒,背飾扉棱,通體勾撤雲雷紋,色透油光,是枚不可多得的商周老玉。

檀孝祖接過來仔細一看,發現這確實是當年何方明最喜愛的配飾,他跟在身側,曾多次近距離把玩過,內側靠近龍尾的地方有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痕跡,正是他不小心磕碰所致,別人造假也造不來。睹物思人,追憶往昔,竟忍不住虎目泛光,流下了兩行英雄淚。

「少將軍現在何處?我要見他……」

檀孝祖緊緊握著玉玦,激動的望著徐佑,簡直恨不得馬上見到何濡。原以為何大將軍諸子皆蒙冤而死,從此何氏絕後,沒想到還有個遺腹子,這簡直是天大的驚喜。。

「何郎君人在錢塘,日後自有再見之時。」徐佑心大安,雖然來時何濡說過檀孝祖見玉珏就會聽令,對他的觀人之術,徐佑自然放心,可畢竟事關重大,難保不會出現紕漏,幸好結果尚算完美。

報過了家門,那就是鐵的不能再鐵的自己人,檀孝祖何等聰明,知道徐佑的來意,也不隱瞞,道:「朝廷使者今夜來府,想必郎君已經知曉,不過郎君估計猜不到他要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