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玄武湖畔鬼夜哭(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2078 字 2020-09-03

安子尚更怒,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這位曾經當眾露鳥的王爺張嘴就是市井味,罵的那叫一個淋漓盡致。

安休明終於受不了了,厲聲道:「何必多說!殺也殺了,還能活過來不成?我死罷了!」

「好!我成全你,來人!」

安子尚當即下令,斬了安休明的三個兒子,輪到安休明時,他猶豫了幾分,可見什么弒帝不詳的念頭仍在腦海里徘徊不去。

徐佑笑了笑,道:「我來為太尉分憂!」拔出腰間宿鐵刀,在眾目睽睽之下,刀尖抵住了安休明的心口,俯視著他,一字字道:「戮我徐氏滿門,終有今日之禍……安心去吧,黃泉之下,不知多少冤魂等著把你挫骨揚灰!」

安休明死到臨頭,恐懼突然填滿了心口,忍不住求饒道:「不要殺……」

宿鐵刀削鐵如泥,幾乎不怎么用力,就能清晰的感覺到刀刃破開肌膚,在層層的皮下組織里推進,從骨頭的縫隙里准確的穿過,直到突然一松,把心臟刺了個通透。

安休明猛然張大了嘴巴,像是脫了水的魚,滿臉的痛苦之色,眼睛里的光一點點消散,垂頭死去。

抽刀而出,血濺青石。

滿院的人,從安子尚到普通兵卒,全都寂靜無聲!

徐佑轉身,笑道:「太尉,幸不辱命!」

安子尚覺得喉嚨有點發干,竟下意識的擠出幾分討好的笑容道:「全仰仗驃騎將軍……」連微之也不叫了,又轉頭吩咐道:「將逆賊父子四人梟首示眾於朱雀航,屍身掛在東西市曹,曝曬十日!」

徐佑翻身上馬,扭頭望著檀孝祖,道:「車騎將軍,我現在去玄武湖,如果沒有意外,沈氏已成瓮中之鱉,台城諸事由你和太尉商議決斷,且不可麻痹大意,該殺則殺,午後迎主上入城,要確保萬無一失!」

檀孝祖肅然聽令,道:「諾!」

驃騎將軍位比三公,更在車騎將軍之上,但未必就能號令檀孝祖。歸根結底還是要看實力對比,安子尚是空頭太尉,所以他的話,檀孝祖可聽可不聽,徐佑不同,徐佑手握重兵,關鍵和檀孝祖還有外人不知的深厚聯系,他的命令,檀孝祖自當遵守。

徐佑孤騎馳出台城,等到了玄武湖,看到的是燒毀的船只、滿湖的屍體和彌漫了天地的血色,刺鼻的血腥味籠罩著方圓數里,仿佛踏入了陰森鬼域。

「山宗,你好大的膽子!」

饒是徐佑波瀾不驚,也被眼前的景象震的無言以對。這可是金陵,是帝都,就算要殺盡沈氏,也完全可以把他們押送到城外的山野里悄無聲息的處置,如此這般,太過明目張膽,也太過駭人視聽。

山宗跪地俯身,痛心疾首的懺悔,道:「此事是節下胡作非為,若主上怪罪,願一力承擔。」

徐佑哭笑不得,幽都軍已經打上了他徐某人的烙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還能分得那么清楚,沒好氣的道:「起來吧!你以七百多人的傷亡全殲沈賊三萬精銳,這是大功,主上賞你還來不及,豈會怪罪?至於其他人,誰敢饒舌,割了舌頭就是。」

山宗爬了起來,嬉皮笑臉的道:「郎君,沈穆之還有沈家的余孽都抓起來了,你看,要怎么泡制他們?」

「走吧,去看看這位沈大家主!」

見到沈穆之,徐佑讓山宗給他送了綁,扶著坐到椅子上,又端了杯熱茶,笑道:「沈公,渴了吧?先吃茶,吃完再聊!」

沈穆之也不客氣,張口飲盡,抹了抹嘴還沒開口,身後跪著的沈慶梗著脖子喊道:「徐佑,想怎么折磨我們,趕緊來吧,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沈氏的子孫!」

「當年你們攻入義興,肆意淫辱虐殺為樂,將我七叔斬斷四肢,驅趕他爬出三十余步,血流盡而死;將我尚有身孕的九叔母輪見斷氣,割破肚皮,挑出已然成型的嬰兒,懸掛槍尖誇耀;將我幾位姑姑脫光了衣裳,讓她們奔跑,從後面射箭,比試誰射中的多;至於我那些還未嫁人的姊妹,下場更是凄慘無比……你們沈氏的子孫,無非和禽獸同類,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呢?」

徐佑的語氣很冷靜,仿佛在說著和自己無關的事,可聽在沈穆之的耳朵里,卻難以抑制的手腳顫抖起來。

滅徐氏是政爭、是權斗、是鏟除異己,他不後悔,其實殺便殺了,可殺人不過頭點地,故意放縱部曲犯下這些無可饒恕的罪孽,徐佑就算把沈氏全族凌遲都不為過。

「不過,我和你們這些禽獸最大的不同,就是尚存幾分人性,從不以折磨人為樂事。」徐佑靜靜的道:「只要沈公願手書一份奏表,把你和安休明、孫冠等密謀冤殺徐氏滿門的陰謀詳盡的寫出來,我保證,你和你的兒子以及族人,都會有一個體面的死法。」

「好,我寫!」

沈穆之毫不遲疑的答應下來,落到徐佑手里,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他們身上重演當年徐氏子弟受到的那些折磨,如果寫份奏表就可以體面的死去,那未必不是大幸。

「山宗,為沈公取筆墨!」

沈穆之提筆幾次,可心緒煩亂,無法順利寫字,無奈的道;「可否讓越兒來代筆?」

沈越從旁邊跪著的人里被帶了過來,破爛的衣服,披散著頭發,鼻青臉腫,顯然受到了非人道的待遇。他低垂著頭,沒有看徐佑,捉筆在白紙上寫了罪臣穆之謹表以拜的開頭,默默的等著沈穆之口述。

這是曾經最好的朋友,悠游山林,無話不談,終究是相對無言,拔刀相見。徐佑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多看沈越一眼,國恨家仇,早把過往的情誼碾壓的面目全非。

他姓徐,他姓沈,這是無法改變的血脈!

也是無法調和的血仇!

等著沈穆之將他們如何暗中籌謀的勾當口述完畢,又簽押按指印,徐佑收了納入懷里,拱拱手,微微笑道:「沈公,一路好走!」

山宗大聲道:「行刑!」

沈穆之以下,沈氏所有人都被拉到了湖邊,跪成一排,隨著手起刀落,人頭紛紛滾入湖水里,為這玄武湖又添了幾十個亡魂。據聞多年以後,仍有老百姓在玄武湖畔聽到百鬼夜哭,所以玄武湖又被稱為鬼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