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飛霧流煙江子言(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02 字 2020-09-03

「好啊七郎,心里只記掛著姊姊,卻沒我這個姊夫。說吧,該怎么罰你?」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各有所思,謝希文的心直接沉到了秦淮河底,安休林對徐佑的恩幸超出他的預期,從來沒有天子在朝堂議事的時候以親戚關系來調侃臣子的,這有失人主的威嚴,可也從側面印證了徐佑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可徐佑是外戚,位列二品驃騎將軍,開國縣侯,又有皇後撐腰,再得到皇帝無條件的信任,若是別有心思,朝野將無人能夠制衡。

這不是猜疑他,而是老成謀國的法術,換句話說,也是為了保全徐佑。從來沒有人天生反骨,唯有不受遏制的權勢才最容易亂了君臣綱常,到了某個位置,野心自然會膨脹,這無關於人格,而是欲望的本能。

徐佑苦著臉道:「聽聞陛下藏有十年期的蘭生酒,賜微臣幾壇,飲盡之後,受那頭痛欲裂之苦,算作懲罰。」

安休林開懷大笑,指著徐佑,道:「七郎啊七郎……好,依你!黃願,等廷議後送驃騎將軍十壇蘭生酒。」

黃願兒應了聲,知道接下來要議事,弓腰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謝希文道:「徐將軍來得晚,適才我們在議姚晉的降表,關於是否出兵,大家存在不小的異議……」

朱禮沉聲道:「送上門來的肥肉,焉有不吃掉的道理?八百里秦川,是王霸之地,姚氏僥幸據有數十年,今若歸我主,再養兵十年,足可統一南北,開承平盛世。」

陶絳駁道:「輔國將軍或許搞錯了,姚晉上表,是要結兄弟之邦,歸還梁州,而不是納土。關中雖好,卻非楚地,我們若出兵,只能按照盟約助姚晉復國,損兵而不得利,以我拙見,得不償失。」

朱禮皺眉道:「以仆射的意思,連梁州都不要了?拒絕姚晉?」

「那倒不是!」陶絳笑道:「梁州是元凶割讓出去的,今陛下登基,自然不會容忍西涼羌狄長久占據我大楚的州郡。可以發明旨告訴姚晉,若肯主動獻上梁州,尚不失公侯之爵位,若是負隅頑抗,待天兵至,恐性命不保!」

朱禮冷冷道:「姚晉好歹是一國之主,豈肯受這等的折辱?若一怒而去,投靠了北魏,你猜魏主元瑜會不會趁機發兵吞並了西涼?到時候陶仆射就是江東父老的罪人!」

陶絳不為所動,道:「將軍也知道索虜在側虎視眈眈,豈會坐視涼國落入我們手里?我只怕潼關未克,後路已被魏軍的鐵蹄淹沒,重現永安年的北伐慘敗!試問那時,誰才是罪人?」

兩人交鋒不下,謝希文轉頭問顧懷明,道:「打仗,打的是錢糧,對西涼用兵,顧尚書掌管戶部,糧草可充足嗎?」

顧懷明確實有才干,當戶部尚書才幾天,就把國家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道:「別的不敢說,若把戰局控制在一年之內,動用兵馬車船不超過十萬之數,臣以人頭擔保,可保糧草無虞。」

楚國多年沒有打過仗了,安子道在位時將國家治理的很是興盛,糧庫武庫財庫充盈,只要在戰略重鎮建立穩固的後勤基地,維持轉運糧草所需的水路暢通,加上可以在關中就地征糧,問題應該不大。

謝希文對朱禮道:「糧草充足,只是解決了第一道難題。第二道難題,魏國若大舉出兵,輔國將軍可有對策?」

朱禮對戰事不算擅長,之所以支持出兵,是因為朱智的要求,可最後一次和魏軍交戰慘敗的經歷籠罩著楚人的心頭不曾消散,聞言喃喃道:「兵來將擋,總不會怕了他?」

謝希文搖頭道:「國之大事,在戎在祀,怕與不怕,你我說了不算,若無十足把握,貿然和魏國交戰,後果實難預料!不如先穩住姚晉,讓他交還梁州,朝廷承認他為涼國之主,為他在金陵或梁州造府邸,以之為棋子遙制篡位登基的姚吉,我們左右逢源,從中謀利,待時機成熟,再謀取關中不遲!」

眾議紛紛,始終談不妥,安休林聽的頭都大了,對徐佑道:「七郎,你怎么不發一言?不管心里如何想的,都只管道來,廷議正是要各陳己見,兼聽則明嘛!」

徐佑的目光從謝希文、陶絳的臉上掃過,朱智給他密信里說的清楚,謝、陶二人書生見識,必定瞻前顧後,不會支持現在就征討西涼,所以要他務必說服安休林同意,否則的話,百年良機,毀於一旦。

「我還在等北邊的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