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勿復相思(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889 字 2020-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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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樂游苑,徐佑直接去找王晏,他留有地址,並不難找。可進門的時候遇到了麻煩,應門小童說王晏抱病不見客,徐佑亮出了驃騎將軍的身份,又經小童通傳,得到了王晏肯定的答復,這才引了進去。

等兩人見面,徐佑驚詫莫名,道:「駙馬這是怎么了?」

王晏披頭散發,雙目無神,憔悴的不成樣子,鬢角點點銀霜,跟前幾日見面時衰老了二十歲。他呆呆的坐在蒲團上,看著徐佑,嘴角抽搐了幾下,道:「微之,你來了!」

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沙啞的聲線如同破敗的風箱,聽在耳中難受極了。徐佑以目示意帶他進來的小童,小童低聲道:「自昨日宮里來了人,駙馬就成這個樣子了……」

「宮里?」

小童猶豫不敢言,徐佑面色微沉,道:「我和駙馬乃故交,還能害他不成?直說即可!」

「是,主上有旨意,授駙馬為廣州新會郡太守,封關外侯,並賜金十斤、絹百匹、侍女二十人,另有珠玉象牙琉璃筆墨紙硯等恩賞。晚上族內各房都來恭賀,可駙馬突然發了癔症,不僅打砸了皇帝賞賜的筆墨琉璃,還把所有的侍女都趕了出府……郞主怕惹出事端,命小人在這好生照料……」

新會郡大體是後世的江門市那片,立國都數千里,幾乎到了大楚的最南端。雖然封了太守和爵位,可王晏是世族貴戚出身,哪里受得了嶺南的苦?與其說是賞賜,還不如說是流放。

至於其他金帛和侍女,可能在王晏心里還比不上江子言一根頭發絲的重量,他自然不是癔症,而是難得的痴情兒,為了爭男人連皇帝的御賜之物也敢糟踐,傳出去就是大不敬,也難怪王家謹慎小心,連徐佑都拒而不納。

徐佑打發了小童出去,對面而坐,斟酌著詞句,直接說江子言被皇帝看上是不行的,可要打消王晏的念頭,不用猛葯更是想都別想,婉言道:「駙馬何苦呢?今天我在宮里見到了江子言,他已經是禁衛隊主,春風得意,備受榮寵。你若真是為了他好,理當放手才是。」

王晏呆了半響,道:「他心里是不願的,只是沒法子,強顏歡笑,委屈著自己,日夜盼著我救他出來……」

徐佑神照萬物,江子言是不是自願看的分明,人家或許只是把你當成跑友,你卻把人家當成唯一,這種認知上的差別會死人的,知道嗎?

「駙馬,廣州雖偏遠了些,可商旅輻輳,海貿繁盛,什么樣的美人找不到?還有那無窮盡的異域風情,更勝我朝百倍。」徐佑苦口婆心,死馬權當活馬醫,道:「我曾聽過一句諺語:不要因為一棵樹,而放棄了整座森林……」見王晏毫無反應,只好繼續加碼,道:「今天登門,其實是江子言托我告訴駙馬一句話……」

「什么話?」王晏雙眼里終於恢復了幾分神采,滿懷希翼的望著徐佑。

若非牽扯到了皇帝,也為了救王晏的命,徐佑真不願意干這種棒打鴛鴦的齷齪事,道:「從今以後,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這是樂府詩,翻譯過來就是我不愛你了。王晏猛然抬頭,上身前傾,死死盯著徐佑,雙手抓住案幾的邊緣,由於用力,指關節綳起青筋,怒道:「不會的,他不會的!我們發過誓,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要榖則異室,死則同穴……他不會違背誓言,不會的……」

徐佑端坐如山,任由王晏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嘆道:「其實你心里明白,皇帝的賞賜已經表明了江子言對你的態度!駙馬,命里有時終須有,該放手時須放手,強求不得!」

王晏雙目盡赤,掀翻了案幾,拔出牆壁上掛著的寶劍,指著徐佑的脖子,狀似瘋魔的道:「徐佑,我當你是知己,把心底的煎熬和盤托出,妄想著求你成全。可結果呢,你竟幫著別人來逼迫我,啊,你和衛田之那狗仗人勢的禽獸之徒,又有何分別?」

他歇斯底里的叫著喊著,手中的劍距離徐佑的喉嚨只有幾寸,臉色猙獰,幾欲泣血,道:「是,你們有天下最大的權勢,可以搶人所愛而無所忌憚,可以用官爵錢帛來讓我感恩戴德,可你們忘了,這世上總有人不為錢帛,不為官爵折腰,不為權勢惜命……既然子言不見我,我死便是!」

說著橫劍於頸,正要自刎,徐佑彈出一縷指風,擊落了寶劍,又輕輕拂在他的頸後要穴,頓時軟倒昏迷。

徐佑頭痛不已,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王晏為了江子言連命都可以不要,皇帝賞的這些東西他又怎么會放在眼里呢?

難辦,難辦!

其實,若真是王晏和江子言兩情相悅,徐佑說不定還會想轍幫幫他們。可現在的情況,明顯是王晏自作多情,他的深情感動的是自己,感動不了江子言。而江子言很可能只把他看成往上攀爬的備胎,和以前東宮的那群人並沒不同。

徐佑無奈之下,只能先見王氏的族長,沒有多說,讓他今夜之前把王晏帶離金陵,若去廣州任職更好,確實不願,就上個表辭官,然後回故里悠哉山林,這輩子都不要再來金陵了。

王氏族長不敢多問,他好歹也是混了多年官場的老油子,敏銳的察覺到這里面的情況有些詭異,當即保證王晏從此歸家讀書,絕不踏進金陵半步。

這都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