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策反(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67 字 2020-11-10

徐佑請來詹文君,問起秘府追查陸令姿的進展。詹文君道:「陸令姿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梁州的晉壽郡,隨後消失,文魚司還在持續的跟進。不過此女神出鬼沒,想要再找到她,無異大海撈針,還不知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從成本核算角度出發,似乎放過陸令姿,對秘府更加劃算。

「人都撤回來吧,告訴李木,讓文魚司銷案,然後轉交陰書司歸檔!從今往後,不必再關注陸令姿的行蹤。」

詹文君看了眼旁邊跪著的魚道真,心知肚明怎么回事,笑道:「我知道了。」

徐佑的信而不疑,詹文君的善解人意,讓魚道真重重叩首,也沒說什么謝恩的話,連命都給了眼前的男人,言語上的恭敬其實無關緊要。

徐佑笑道:「起來吧,了卻心事,以後好生幫著我把天師道叛亂之事處置妥當。」

「是!」魚道真盈盈起身,思忖一二,道:「天師道這些年損失慘重,八大祭酒里,大祭酒范長衣、二祭酒白長絕身死,三祭酒陰長生重傷雖愈,卻已是風燭殘年,七祭酒衛長安斷了手腳,若非五祭酒李長風醫術通神,怕是要落下殘疾,現在雖行走如常,可武功大降,變成了廢人。至於八祭酒寧長意更不必提,她在揚州另立宗門,欲和鶴鳴山分庭抗禮,或許不會直接為敵,但也不是天師道的助力。孫冠目前能用的心腹,唯有張長夜、李長風和韓長策等寥寥數人而已。」

「六祭酒韓長策,志大才疏,脾氣暴躁,少謀無斷,此人現屯兵涪陵,應該是我軍主攻的方向。四祭酒張長夜最受孫冠重用,掌管著天師道的軍政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五祭酒李長風因理念不合,被孫冠冷藏多年,現在重新起復,管著天師道的後勤補給,但是究其本心,卻未必願意隨著孫冠造反,並且此人和郞主頗有淵源……」

詹文君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秘府應該想辦法策反李長風?」

「夫人容稟!」

魚道真性子極好,對詹文君更是耐心,柔聲道:「李長風雖然質疑孫冠走的路,覺得他把天師道帶入了歧途,卻在八大祭酒里最是尊師,應該不會背叛師門……」

徐佑嘆道:「不錯,李真人確實是這樣,他品行純良,寧可死,也不會出賣孫冠!」

詹文君道:「那,策反張長夜嗎?」

「正是!」魚道真笑道:「張長夜是聰明人,聰明人總是想的多一點,孫冠要長生,要成仙成聖,可張長夜卻沒那么大的野心,也沒那么大的奢望,未必願意陪著孫冠和天師道共存亡……」

詹文君皺眉道:「張長夜好歹也是天師道里威名素著的大祭酒,四海享譽數十年,按理說絕不會懼死,除非我們能拿出讓他心動的東西……難道要請主上敕封他為新任天師?」

徐佑道:「不行,寧真人在匡廬山立新天師道,我准備舉薦他擔任天師一職,張長夜就算歸順,憑他的資歷和德望,根本不能服眾。」

詹文君道:「可是除過天師之位,其他的東西,張長夜不會在意。」

兩人同時看向魚道真,魚道真道:「張長夜先後育有兩子一女,皆夭折而亡,世人以為他就此絕後,實則他還有一子,是青樓楚館的歌姬所生,偷偷的養在揚州吳縣的馮氏門內,現年十五歲,尚未娶妻。」

「哦?」徐佑問道:「為何要偷偷的養起來?天師道不忌婚娶,更不在意門第之別,張長夜大可把歌姬和兒子都接到益州,豈不比托庇外姓要好?」

「因前面兩子一女夭亡,張長夜悲痛欲絕,曾問卦陰長生,陰長生說他修行太深,沾染了鶴鳴山的天道之氣,成了克天克地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女的七克之命,再多的孩子只要相認,就會死於非命。」

徐佑失笑道:「天師道最擅長鬼蜮伎倆來欺世盜名,沒想到張長夜也會被這些不入流的鬼話糊弄……連天地都克,怎么沒克了孫冠和陰長生呢?」

魚道真道:「當局者迷,張長夜反正是深信不疑,正巧某次出巡揚州治,杜靜之悉心招待,送了那名歌姬,誰想一夜風流後珠胎暗結,張長夜大喜,又不敢聲張,唯恐重蹈覆轍,在杜靜之的安排下,轉由馮氏收入門牆,對外宣稱是己出,撫養至今。」

徐佑沒有問魚道真如何得知,六天神通廣大,又愛好挖人隱私,偶然發現張長夜的秘密沒什么奇怪。

「張長夜對這個兒子視若珍寶,十余年來暗中扶持馮氏從不入流的士族逐漸上升到中等士族,家資豪富,且有多人出仕,形勢大好。如果我們以之為籌碼,威脅張長夜,再允他歸順後的功名利祿,我想,他不會拒絕。」

徐佑問詹文君的意見,詹文君認為可以一試,成固然喜,不成也無所謂。徐佑旋即決定,由文魚司動手,先控制馮氏全族,再讓鳴篪司出面,想法子接近張長夜,盡全力策反。

計議已定,魚道真叩首辭出,回到自己房內,從內裳里取出一枚玉訣,素手輕輕的撫摸著,眼眸里盡是溫柔和懷念的神色,然而微微用力,玉訣化為了粉末。

這是兩枚成對的玉訣,另一枚屬於陸令姿,她們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生死托付,經歷了污穢人間,見證了鬼魅人心,可彼此之間卻始終保留著最干凈的忠誠和信賴——那是黑暗中讓靈魂不息的唯一的光!

只是現在,照亮魚道真的光,

是徐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