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所有,倒不在意這一些細微損失,只不過秋霜既然來報,想必也是要急。
如她所料,三刻過去,秋霜又進了門。
「家主,那些櫃上的怕是應付不了,聽得城中方才已鳴鼓告急了。」
棲遲聽說與鼓聲有關,便拿起了披風。
乘車出府時,雪停風息,倒是適合出行。
她只帶上了秋霜,畢竟也是要掩人耳目的事。
馬車上了路,卻是越走越難。
直到城門附近,停住,再不得前進半分。
坐在車中,只聽得外面人聲嘈雜,必是十分擁擠混亂。
車夫安撫了一下馬,跳下去,擠進人堆里打聽了一下,回來後將消息告訴秋霜。
秋霜隔著簾子遞話:城門已落,方才鼓聲便是這里傳出的。
是城外那些流民,不知怎么,忽而動亂起來了,難怪連周遭尋常買賣也受了波及。
棲遲想到那些城外見過的流民,不過是討生活的,並非惡徒,更非叛民,應該不會這般才對。
她將帷帽戴上,下了馬車。
腳踩到地,四周左右皆是水泄不通,寸步難行,亂卻在城外,才會被城門擋住。
棲遲叫秋霜看住四周,剛在人群中站定,聽見身後迅疾馬蹄聲似雷聲隆隆。
兩側人群連忙散開讓道。
她被人群一擠,只得一並讓去道旁,轉頭望去,隔著一層輕紗,雷聲已至眼前。
一人身跨烈馬,疾奔而至,身後兩列兵馬,個個手執兵器。
至城下,他提手勒馬,沉著兩眼,盯住城門。
是伏廷。
上次見到安北都護府的兵馬,還是他迎接她入府的時候。
眼下再見,竟比上次更加迅疾如箭,齊整無聲,是從未見過的陣勢。
棲遲看著馬上的男人,一只手稍稍掀開了垂紗。
她早知他手下的兵馬,是一方雄兵。
伏廷打著馬,信步盤桓,軍服緊貼,一身凜凜,盯著城門時一手持韁繩,一手按在腰上。
棲遲留心到他腰上配的並不是他慣帶的劍,卻是一柄一掌寬的刀。
手在柄上,刀藏鞘中。
她看了片刻,城門忽然開了。
一馬飛入,城門復又閉合。
是羅小義,單槍匹馬出去了一趟,又返回了。
他馳馬至伏廷身邊,歪著身子與他耳語了幾句。
伏廷沒說什么,只點了個頭。
下一瞬,城頭又是一通急切擊鼓。
他按在刀上的手緊了,手背上青筋凸起。
圍觀的人聽出不對,匆忙四散。
一時道上混亂不堪。
羅小義招手喚了幾人,打馬過來護道。
他竟是個眼尖的,棲遲腳還未動,便被他發現了,一雙圓眼落過來,上上下下地看。
羅小義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她為何會在這里,也不好當著大庭廣眾的面問。
最後只得手按一下,以口比劃著,示意她不要亂動,一轉頭,匆忙回去找他三哥。
棲遲便是有心回避也來不及了。
她手扶著帷帽,避開人群,一直退到牆角處,再看過去,馬上的男人已轉頭望了過來。
而後,他手上韁繩一扯,往這里過來了。
她便站定了。
伏廷打馬到了面前,隔著帽紗看了眼她的臉,問:「為何來這里?」
他不曾聽說宗室貴族有那等尋常百姓般看熱鬧的閑心。
棲遲尚未開口,那頭馬車邊的秋霜喊道:「大都護恕罪,只因奴婢一早外出采買許久未歸,家主掛念,尋我而來,這才在此遇見大都護。」
伏廷聽了,便沒再問。
「先回去。」他說。
棲遲點點頭:「是要回去了。」
城外顯然是去不成了,只能回去。
伏廷轉頭,看了看道上。
擁擠人潮,胡亂推擠,一片塵土飛揚。
若非有羅小義帶人在防護,只怕已經出事了。
城頭擂鼓未息,眼下這里並不安全。
他看見棲遲的馬車已被迫擠到路邊,車夫和秋霜全被堵在那頭,只能望著,也過不來。
羅小義好不容易打馬過來:「三哥,快叫嫂嫂回去,萬一出事可怎么好。」
一人摔過來,差點撞到棲遲身上,伏廷用手擋了一下,一翻身,下了馬,將韁繩遞給她:「騎馬回去。」
騎馬是最快的。
棲遲接了,在他身前站著,說:「我上不去。」
伏廷說:「腳踩住鐙便上去了。」
她又道:「你的馬太高了。」
伏廷知她身嬌,肯定不會騎馬,但耳中城頭擂鼓又響了一遍,他二話不說,手在她腰上一扣,抱著她就送了上去。
女人嬌柔,從他臂中落到馬上。
他將她腳塞入馬鐙。
「大都護府的夫人,豈能不會騎馬。」說完,將韁繩塞入她手中。
棲遲握住了。
「說的也是。」她提一下韁繩,兩腿輕輕夾了一下馬腹。
馬在她身下,緩緩前行幾步。
她回過頭,一手掀開帷帽上的垂紗,沖他看了一眼。
伏廷站住了。
他看出來了,她分明是會騎馬的。
「三哥。」羅小義遙遙喚。
伏廷生生轉回盯在女人背上的雙眼,轉身過去。